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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情趣散文
一、捕鱼
海水微漾,两岸绿树,朝霞弥漫,一片辽阔,美成一首诗。父亲站在木船上,撒渔网。一张渔网,像展开的无字天书,写满父亲的淡泊和悠然,那无数个细孔,是无数个省略号,一落水,就被水用温柔诠释。是啊,是温柔,在我眼里,撒网的父亲是温柔的,父亲撒出的网是温柔的,水是温柔的,时光是温柔的。
渔网慢慢沉浸于水中,父亲插稳竹篙,将船定位在海边,坐在船头,拿起竹烟筒,掏出烟叶,将烟叶塞进烟筒嘴,点燃一支大香,用燃烧的香头点燃烟叶,开始咕噜咕噜地吸响烟筒里的水,烟雾随之进入父亲嘴里,父亲的嘴一张开,吐出一腔雾,马上被海上的风吹散,细波涌动,船儿左右摇摆,父亲目光无愁,心无半点事。父亲知道,此时正有鱼儿游来,虾儿游来,蟹儿游来,草儿游来,云儿游来,一切该来的都会来,不来也不需要理由。父亲就这样,不管捕来的是鱼、是虾、是草,哪怕只捕到一网水,一拎起,千漏万漏,得一个空网,他也是一脸的满意,俨然捕到了丰盈的时光。
收网时,父亲像拎起时光的经书,安静阅读,挑几只重点的虾兵蟹将鱼卒放进桶里,剩下的全倒回海里,惹起一群水花,父亲撑着船,头也不回地走了。
父亲十六岁开始工作,他的第一份工作就是撑船,我想父亲对船一定有很深的情,这使他在往后开车的日子里,总惦念船,得闲便如此撑着船去捕鱼,捕虾,甚至只是捕风捉影。
父亲老了,渔网闲了很多年,被父亲挂在床头蚊帐上,它们是父亲一举头就望见的明月,照见少年、中年的影子,时光轻轻地把它们酿了又酿,最终成为美酒。
一个人陶醉在一方河中,一只船上,一张无意的网中,是父亲的闲情。
二、听故事
自我有记忆以来,我家就有一台收音机。我家的收音机,在中午12点一定准时打开,那是听故事的时间。
听故事,是父亲的习惯,而受父亲的影响,成了一家人的习惯。
父亲的工作除了少年时撑船,后来在四十五岁前都是开车,开过犁牛车、拖拉机、三轮车、货车。这些都是比较自由的工作,时间可由父亲安排。父亲工作时是很认真的,但每到中午12点,不管有多么繁重的工作,他都尽力返回家中。
家里有一张藤椅,放在天井靠近大理石花池的位置,天井上光线充足,父亲躺在藤椅上,闭着眼睛,听故事,讲故事的人声音抑扬顿挫,就那么听,那么听啊听,听软了藤软,听落了风,听宽了天井,听着听着就睡着了,那些故事像走进他的梦乡,故事讲完了,他还没有醒。我怀疑故事里有溪流清风、有天籁之音、有神气仙息,能净父亲的心,能安父亲的神。
天井里,听故事的除了父亲,还有母亲、我和弟弟妹妹,还有两只白猪、一群鸡、一只猫、一只狗、一盆月季花、一盆仙人掌。听故事的家人家禽家花们,各有各的姿态,各有各的心思,此刻,家是最暖最和谐的,阳光也正好照进天井……
我一直没有问父亲究竟有没有把故事听清了听明了,反正这是他的享受。
父亲听故事,是半睡半醒的吧,而我是清醒的,我在童年认真地听过《西游记》、《三国演义》、《红楼梦》等经典故事,可是那时的我对故事的理解是肤浅的,甚至根本不理解,至今回忆起来,那些故事情节一片模糊。这让我有一种觉悟:情醒不如糊涂。或许父亲认为,故事是用来听的,不是用来记的,也不一定要理解,所以他从来没有保持清醒的头脑去听故事。人生就是这样吗,做一点漏一点,记一点忘一点,完完整整走下来的一生,我们忘记的、遗漏的那么多,根本不用太在意,更没有什么可惜可言。
听故事,是父样的闲情。听一点漏一点,是父亲活着的态度。
中午12点,是父亲的休息时间,在他心目中,休息比钱更重要。或许,听故事,只是一个说词。
三、阳台上种柑
小时候,我家种田,种得最多的是柑橘。种柑需要技术,我的祖辈都是农民,几代人,无一代不懂种柑的。二十年前,我家的田被政府征收了,从此再也没有种过柑。
老来的父亲比较清闲,特别怀念种柑的日子,新房盖成,想在楼顶砌几块小田,种点柑树。这事不容易,四层楼高的顶,要花费多少力气才能填满泥?何况父亲早就过了身强力壮的年纪,我想,这只是父亲说说罢了。
去年秋天,听说父亲开始在楼顶上砌墙填泥。待我回到家中,已是小田九块,小柑树神采飞扬。
清晨,我依农民的习惯早醒,走上楼顶,看见父亲正在给柑树浇水,水龙头上圈上一条胶水管,父亲牵着水管,绕着田,慢慢地转,水细细的、柔柔的洒在柑树上,柑树周围还种了小白菜,它们一同在清晨的甘露中拔节,我看见一种无比的安祥从父亲的目光中伸展开来,他的身上染了泥土和嫩叶的气息,我在他的背影里抵达了深深的淳朴。
“爸,你这么早啊!”
“是呀,每天都是这个时候起来浇浇水,今天摘点小白菜给你们带回深圳吧!”父亲开始一棵一棵地挑长得好的小白菜,只觉得他在玩小魔术,趣味十足。我明知此处有九棵柑树,但还是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重复数了几遍,仿佛怕忽略了其中一棵、怕内心的虔诚表达不足。泥土松软,柑树很小,我想象满树柑子的冬天就在阳台上,父亲剪枝,我接住柑子。
一个人可以心中无风月,无墨汁,可以不懂吟诗,但必需有点情趣,才不会被俗事掩埋。家中最好有一处可以消磨时间,供养情趣的地方,不一定是书房、茶室,可以是几块小田,用来闲对,兴起时摆弄一回,在其间,浇水、捉虫、修枝、收成。
我家最后的九块小田,九棵柑树,是父亲留给后人的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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