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离在故乡散文

时间:2021-06-09 10:06:26 散文随笔 我要投稿

迷离在故乡散文

  干枯的河

迷离在故乡散文

  故乡的小河全长不过20里,它从村东北一道漫岗发源,流经村庄时,先是由北向南,到村南时又转头向西,出村后经过一座双孔小桥,进入海滩港渠入海。这样一条极普通的乡间小河,自然是名不见经传,可它却有三个名字。当它南北流向时,因住户多在河西,故称此段为东河;当它东西流向时,又因住户多在河北,此段又称南河;过桥入海的一段,则称西港渠。

  在我的记忆里,小河经年流淌,偶遇旱年,河虽断流,尚有一处处宽深河槽,仍是池水清清,鱼儿照样在那里潜游,女人照样在那里一面嘻嘻哈哈说笑,一面洗着衣裳。

  我离开故乡时,也把小河带到了异乡。虽然童年对我早已遥远,可我还常常忆起儿时光着屁股在河里摸鱼,小心翼翼在河冰上打滑、抽冰猴儿的情景。童年感情的云烟,仍在小河上弥漫。

  可42年后我重新回到小河旁,真有恍然隔世之感,清清的河水不见了,干枯的河床上星星点点生出一簇簇野草。我沿河身上行,来到关帝庙前。此庙是我读小学的教室,现在苍老着,闲置着。庙前那个“香火楼”还在,探头视之,内有香火余烬,相必年节时村人还来这里焚纸燃香,祈得风调雨顺,五谷丰满。

  可是,庙前那段石砌的河槽不见了。那段河槽,是小河的精华段落,不知是哪代先人的功德,两岸一色青石砌成,槽宽约三丈,长二十余丈,这里河深水清,既是村妇洗衣的去处,又是孩子们欢乐的天堂。可如今青石不翼而飞,只有残败的河身尚有一湾长满青苔的绿水,向人昭示着这里曾是河。孩子们是不会到这里来玩的,那脏兮兮的水不会给他们带来欢乐,只有几只愚蠢的鸭子,一面在绿水中漫游着,一面徒劳地把脖子伸进水里寻觅着。

  我的疑问得到了解答:说小河上游修了一道拦水沟,想拦水浇田,不想,胶东连续干旱,不但拦不到利田的水,小河也干了。既然河干了,就没有护岸的必要,本着“废物利用”的精神,那些青石便投身到房建的基石中。

  我带着失落回到了北大荒,做的第一个梦是重现了一组旧镜头:大雨中,家乡的小河暴涨,一路欢歌向大海冲去;河槽里的鲫鱼、鲇鱼们,被水势惊懵了,携儿带女逃离河槽,漫游在村街的水沟里。一群淘气的小子,光着脚丫在村街捉鱼,一拃长的鲫鱼,一尺多长的鲇鱼,在他们手里挣扎着。

  那抓鱼的孩子中,就有我。

  虽然只是一场梦,可由此我知道,家乡的`小河,会永远在我心里流淌。

  死去的湾

  大约是8岁那年夏天的一个中午,我和一帮孩子去村西的西陬湾洗澡。那湾离村一里,是个姊妹湾,两湾南北排列,相距约20米,雨季时有一条小沟将两湾联在一起,于是,那湾便像一副闪光的眼镜,平放在碧草丛中,仰望着青天。

  那天我们在北湾洗澡,正洗着,有一条大鱼很响地打了一个水花,把我们吓了一跳。那时我们在水里已泡了半个多小时,我正想回家,便借机来了个恶作剧,跑到岸上抱起衣服,大喊一声:不好啦!黑鱼精显灵啦!撒丫子便跑。

  我这一嗓子,可把小伙伴们吓掉魂了,只听湾里一阵噼啪响,一群“光肉子”怀抱衣服,没命地跟着我跑。

  那是大人讲的故事,说西陬湾里有一条5尺多长的黑鱼精,会学小孩哇哇哭,能学女人嘎嘎笑,还能模仿老人连声咳嗽。更能耐的是,晚上趁有露水,能出湾去乱葬岗吃死孩子,等吃得肚圆,又借着露水滑行回湾。

  那时我们小孩子都信这故事,因为那湾终年不干,里面真的有不少黑鱼。

  65岁的我,当然再不会信那样的故事了,可我永远不会忘记那魅力无穷的姊妹湾。

  回到故乡后我对兄说:“哥,领我去看看西陬湾吧”。兄愣了一下说:“早没有了,修公路时填死了”。我站在那条水泥铺就的公路上,兄指一指路旁一个有几棵荒草摇摆的土坑说:“喏,那就是西陬湾”。

  我先是目瞪口呆,然后闭上眼睛。我不忍心再看面前的事实,只想深深地回忆。我看见母亲和大婶、二婶、三婶们,在清泠泠的湾水里洗着衣服;我看见父亲和大叔、二叔、三叔们,在挑水浇田;我更看见黑鱼精领着它的子孙们,一面欢快地游动着,一面哇哇乱叫。那叫声不像孩子们的哭声,而是孩子们的欢笑……

  一辆辆汽车在我身旁风驰电掣般奔跑。南去15里是海边,北去50里是名扬天下的县城——文登城。说文登名扬天下并不为过,早在秦代,始皇帝东巡至此,见家家诗书户户笔耕,便停车住足,召天下文人登山吟诗作赋,文登由此得名,“文登学”也由此远播神州。如今,文登人重修“召文台”,光大“文登学”,使文登成为全国精神文明建设的一面旗帜。可我回到文明的故土,却迷离在故乡,梦里寻它千百度的西陬湾,已池水变通衢。是对是错,谁人评说?

  我的内心,为死去的湾而哭泣!我的喉咙,为黑鱼们呼喊:人们哪,为什么破坏我们的家园?

  消失的夼

  回到故乡,我听到这样一件事儿:有一农户播种了一块大豆,苗出得又齐又壮,可等第二天去一看,豆苗几乎全被山兔吃光了。

  后来我知道,那是山兔对人类的报复!

  在我的老家,人们把洼地草场称为“夼”。我的村西就有一片夼,宽约一华里,南北走向,绵延数十里。每当春季到来,夼场便芦草青青一片翠绿,望一眼美不胜收,令人心动。那真是:“便觉眼前生意满/东风吹水绿参差”。这个水草丰满的地方,就是山兔们的家园。

  那时的村人,想改善一下口味,常去夼场网兔子。网兔有两种方法,一是支网等。即将几十丈长的兔网,斜支在夼场上,然后人们悄悄离开,绕到网的对面,再进夼场呐喊轰赶山兔。那些藏身草内的兔子们,受到惊吓便慌不择路,向无声的网撞去,稀里糊涂成为人们盘中的菜。另一方法是拉网兜。即由人领狗进夼场轰赶山兔,当山兔逃离夼场进入寸草不生的海滩时,由两人各扯拉网的一端,向奔跑的兔子迎头兜来,山兔就会上网被擒。

  回到故乡正是春季,我站在昔日的夼场上,那片翠绿不见了,面前呈现的是一排排有序的养虾池。人们利用荒滩废水发展养殖业,本是无可非议的。像我村所处的泽库镇,所以会在文登市成为首富,与该镇有长达37.84公里海岸线及面积可观的滩涂有关。可“夼”并不是“废物”,它历来对人们索取的不多,不需耕耘,不需施肥,也不需灌溉,那芦草就年复一年的割了生,生了割,为人们苫盖房屋,烧熟饭菜,默默地做着贡献。而人们不但不领情,还反目成仇,把它们斩草除根,永无生还,从而使山兔们流离失所,也使人间少了一道美丽的风景。

  前些时看到一则消息:南方某地,因大片森林被毁,使大象无所充饥,只好以农民的庄稼为食。那则消息说,这是大象对人类的报复。

  那么,我们毁坏了山兔的家园,山兔们改食农户的大豆,不也是对人类的报复吗?

  回到北大荒,正值农场按上级布置,有计划地退耕还林,这当然是明智之举。由此,我也期待着故乡能传来“退养还草”的消息。

  但愿我的期待不会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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