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知道的乡村之芒种散文

时间:2021-10-01 09:42:00 散文随笔 我要投稿

我所知道的乡村之芒种散文

  阳历六月五日(也就是阴历五月初一日),十三时四十九分,芒种。

我所知道的乡村之芒种散文

  芒种第一天,响晴的好天气!真是早啊,不经意地,我居然在门前那棵葱绿的栀子花树里,看到了两朵早开的栀子花儿,白白的,玉玉的,开得那么娴静,那么可人,悄没声响儿的。

  而曾经开得热烈奔放的朱顶红的花儿,已经凋谢殆尽,只剩下一根粗粗的绿杆子笔直地戳在那儿。石榴花儿还开着,但已是尾声了,枝间悄悄地结了果实。

  芒种,是个标志着小麦成熟,开镰收获的节气。虽然小麦不是我家乡的主粮,但我的家乡从前家家户户都种小麦,现在小麦这种农作物,在我家乡的土地上已是绝迹了。

  芒,指麦类等有芒谷物的收割,种则指谷黍类作物的播种,谐音为忙种,有“忙着种”的意思,芒种真是家家户户都在忙着收割播种的时令。《孝经纬》云:“小满后十五日,斗指丙,为芒种。后十五日,斗指午,为夏至。曰芒种者,言有芒之谷可播种也。”芒种,是夏至前的最后一个节气,也是天气转热的时候,农人们真正地从闲散的暮春,开始走向生机勃勃万物葱茏的夏日。

  据载,芒种在我国各地分别有着不同的民俗活动,如嫁树、送花神、安苗、打泥巴仗、煮梅等。

  ——摘录

  在这些民俗活动中,我家乡只有安苗节,但不是在芒种,而是在每年的农历五月二十五这天,都到夏至的节气去了,但离我村庄下游十里远的村子,却又是农历六月初一这天,也正应了“五里不同风,十里不同俗”这句话的。

  芒种是一个播种希望的季节,布谷鸟在树林里“割麦插禾”地叫着,田野里尽是农人们热情忙碌的身影,阳光明媚亮丽,山川如诗如画,深深地吸一口气,感觉润彻心肺。下过雨的小河又涨了水,在一座座青山之间,绕着弯儿往山外缓缓流淌而去。

  山上的芦苇正抽穗开花,有人背着刀上山去采撷——家乡叫打芒,把开着花的苇杆主芯折断,拿回家编扎成一把把的扫帚,这在农村真是必不可少的家用物什,当地也叫芒花帚,而把那种竹枝编扎的则称作扫帚。编扎好后,再把芒花帚放在阳光下晒,边晒边把芒花用小棍子给抽下来,芒花落尽后就可以用来扫地了。每家一年都要扎五六把。这活儿在我家乡都是妇女们干。

  家乡话说:“小满插田三两家,芒种插田乱如麻。”意思是小满节气里,插田的人家还是少数,到芒种的节气,则大家都忙着插田了。

  唐代诗人刘禹锡的《插田歌》中说:“冈头花草齐,燕子东西飞。田塍望如线,白水光参差……时时一大笑,此必相嘲嗤。水田苗漠漠,烟火生墟落……”真是把家乡从前妇女们在田野里插田的情景描写得细致生动。那时候,晚上在灯下撕扯棕榈树的叶子,白天妇女们在水田里比着赛插田,可以说那些插得快的能手,都是在一年又一年的实践中比起来的。弯下腰去,躬身如弓,一边手上飞快地插,一边双脚不停地后退。唐代的布袋和尚写过一首叫《插秧偈》的诗:“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六根清净方为道,退后原来是向前。”实乃对插秧这一农事的真实写照,但他却赋予了这一农事以哲理的意味。

  “放牛娃,盼插田;童年媳妇盼过年。”每到插田的时节,都作兴换工,即今天你帮我插,明天我帮你插。田畈里可热闹了。有人出谜语:“日里好过,夜里难过,短嘎好过,长嘎难过。”别想歪了,这是独木桥。当年,我家乡常有一些从皖地那边过来的`妇女,拿着一根短竹子,上面系着好多的铜钱,一碰就嚓嚓响,一到人家门口就唱,唱几句就间或拿那玩艺儿在身上或腿上有节奏地敲几下,嚓嚓嚓,唱完就要点米。家乡人把这来自异乡卖唱的妇女叫打莲花落的。于是,田畈里也就有人学着唱了起来:“太的是凤阳,小的是凤阳,凤阳本来是好呀啊地方,自从出了朱元璋,十年就有九年荒,咚咚咚锵,咚咚咚锵,咚咚咚锵咚锵咚锵……”你这个没味儿,听我唱一个:“姐在园中掐香葱,相公骑马手扳弓,把马系在桑树下,一脚跳在姐园中。你要香葱拿把去,你想姐身万不中。我家爹娘规矩紧,日头下山关大门。大门上起双簧锁,后门打起铁门栓,堂前撒起石灰印,房门挂起响铃钟。左思右想没法做,只有自己变蚊虫,蚊虫嘴尖脚又长,细追细打进姐房。一飞飞在红罗帐,看见娇姐脱衣裳,上身脱来白如雪,下身脱来白如霜……”男男女女就这样在爽朗的笑声中劳作着,身心都感觉松爽好多似的。所以说一个人干活,沉闷、没劲、枯燥,也感觉累,大家在一块儿干活,说说笑笑,感觉时间都要快好多的。生嘴干嘛?一是吃饭,二是找乐子!

  如今的家乡人不是忙着插田,而是悠着往田里“直播”水稻的种子。只有极少数的人还在插田,还有就是少数抛秧的。插田这活儿,又要做秧田育秧苗,又要拔秧苗,又要一担一担地把秧苗挑到田埂边,又要弯腰插,多累!拖拉机在田畈里“嘡嘡嘡”地响,代替了从前的水牛,把一丘丘水田耕耘得稀稠稀稠的,不时有身黑的八哥鸟扇着带白点的翅膀,飞来寻觅水田中的虫子吃。再不用如从前那般右手把持着犁铧柄,左手牵一根系在牛鼻桊儿上的牛绳,且执一根竹枝挥舞吆喝着驱牛耕田,熟手耕田时,可用两根手指把持着犁铧柄都行,若是生手则犁头不是插得深了,牛拉不动犁,就是犁头浮着地面跑了。耕头遍田的时候,田里是不放水的,待把田泥全部耕翻得像波浪一样后,再往田里灌水。接下来就该用到拖耙(木制的长方形框架的两块木板上安装着生铁铸成的犁刀),这种工具来把田泥耖碎了,这时候是较舒服的,人可以站在拖耙上,任牛儿拖着在水田里绕圈儿走。一条水牛颈项上套着牛轭,两条铁链钩着后面沉重的拖耙,在水田里吃力地跋涉着。只有亲眼看到牛耕田的情景,才会感到牛的伟大,而它吃的却是草啊!一条牛儿,要套着牛轭在大地上艰辛地走多少的圈儿,才可以结束它一辈子的劳苦?当有一天它老了,耕不动田了,卧在潮湿的牛栏里,凝望着它曾经耕耘过的田野,目光仍是那样的澄澈,而等待它的结果是,还要被剥了皮吃了肉,连荒冢一堆的结局都不能,我想世上再没有比这更可怜的动物了!所以,我家乡人把人活在世上吃苦说成:“生来耕牛命。”在农耕社会里,若没有水牛,人类将何以生存?水田做好了,田里有些不平整的地方,村民就用一种木制的叫做平田耥的工具,把水田耙得平整,不高高低低的,水平如镜。

  在从前的家乡,这个节气里男女都忙碌,走路都是跑,说“放屁都砸后脚跟”一点不为过的。男人要耕田。那时候,几户人家共一头耕牛,绝大多数男人都能驾驭水牛耕田,耕田之前,要将稻田内边田埂的四壁用板锄劈下薄薄的一层带杂草的细土下来,到用拖耙耖田时,又要用一种叫挓耙的农具,从水田中捞起田泥糊在新劈得洁净的田埂壁上,以防止漏水。女人要拔秧插秧。起早摸黑,直到禾苗插下去了,才可坐下来歇口气的,喝一喝春天采的新茶。家乡人开玩笑说:“真是忙得晚上跟老婆亲热的劲头都没有了呀!”

  秧苗插下去后,可以轻松一下了。但菜园又该去锄锄草,浇浇粪水了。辣椒、茄子、苋菜、豆角藤、丝瓜藤、苦瓜藤、黄瓜藤、南瓜藤、葫芦藤、冬瓜藤、瓠子藤、甜瓜藤、甜蔗、玉米……就像一群嗷嗷待哺的婴儿般,亟待施肥。

  插下去的秧苗,过个十来天,就明显地变化了,都笔直地竖立起来了,不似先前那般蔫蔫的,已然显露出一副很有精神的模样儿。到了该耘头遍田的时候了。耘田用的工具我们家乡叫做耥耙,分两种:一种叫板耥,即一根细长杉木杆另一头套一块小长方形的铁片;一种叫钉耥,即一根细长杉木杆另一头套一个铁梳子状的东西,只是齿间的距离较大。

  家乡人说:“禾耘四遍粒粒饱,豆锄七遍颗颗圆。”那时候的田地都不使用除草剂。黄豆是不用浇肥的,只须常松土,让其根须能充分吸收空气中的氮气就行。耘田是要讲究方法的,首先田里的水不能太深了,那样子耘田我们家乡人叫哄鬼。“头遍二遍耘得深。”耘头遍田的时候,要待田里只有薄薄的一层水方可。先撒下化肥,再用钉耥在一蔸蔸小禾苗之间小心地来回推动,用钉耥的原因,是为了把化肥带到禾苗的根部,以利于其吸收。二遍的耘田方法与头遍一样,都是用钉耥小心地耘。这两遍化肥也撒得多,因为需要把苗儿催起来。到了耘第三遍田时,就要用板耥了,因为禾苗的根须已经发达了,再用钉耥的铁齿深入到泥下,会伤着禾苗的根须的,反而起到了坏作用,干农话也是要讲究方法的。这遍化肥撒得也少了。即使在当年,真正耘四遍田的,在我的家乡也不是普遍,那是特别勤快的人才会耘第四遍。耘三遍田时,先要等田里的水自然干涸,但田泥还是非常的软糯。这时,先撒点化肥,再用板耥细细地把田里的草糊到泥巴里面去,推得平平的,就像是在田里糊了水泥似的,一根草也见不到。田耘好了,先不要灌水,接下来的就是“晒”田,要晒得田泥裂开缝隙,发硬发白,再往里面灌水。那时禾苗已经长势茂盛,将田“皮”全遮盖住了,田里也难得长草了。耘四遍田时,一般是不施化肥的,主要还是为了锄草,若禾苗长势不佳,就再追点肥。耘田也是辛苦的农活,双脚一天到晚陷在水田里,头上太阳晒,脚下田泥烫,不时有蚂蟥游动着绸缎一样柔软的身子过来咬小腿肚子,若被这种东西咬着了,血要出好久,止都止不住的,此外还有别的虫子咬起人来也是很痛的。因此,那些妇女们一双白白的小腿上,总会有不少的红疙瘩,夜里睡到床上也止不住要去抓挠的。辛苦的农活,家乡人并不悲观,而是笑着说:“百样的事情比不上种田,半年辛苦半年闲,稻谷入仓就等着宰猪过年。”

  这时节菜园中有新鲜蔬菜了,五荒六月没菜吃的时段算是过去了。若是土地肥的话,马铃薯在地下已经是长得好大,到了该往出挖的时候了。辣椒开始长得兴盛了。还有黄瓜,绿盈盈的,格外诱人。那不结小南瓜的花儿,可以掐来与红薯淀粉韭菜等搅拌了,在锅中摊饼当菜的。南瓜藤叶柄可以炒了吃,南瓜藤叶子可以与米汤一起做汤,味道很鲜的。

  芒种的节气里,刚好过端午节。“五月五,是端阳;门插艾,香满堂;吃粽子,撒白糖;龙舟下水喜洋洋。”我家乡没有大河,不像沈从文先生在《边城》里所写的那样划龙舟,抢鸭子,那么隆重热烈。但我家乡对端午节还是很重视的,就是今天,门和窗户上插艾草还是必不可少的仪式。包粽子,吃面条,烧茶叶蛋,吃大蒜(整蔸的蒸熟),饮雄黄酒,再就是弄桌较丰盛的饭菜,一家人好好吃一顿。一般都是中午吃面条,豌豆熟了,刚好用豌豆煮,味道好鲜的。粽子则是头天白天就包好了,有的人家头天晚上就搁在柴火灶的大锅里放水煮熟,再在锅里焖一晚,第二天早上起床后还没冷却的,揭开锅盖就可拿起剥了吃,说这样的粽子吃起来糯米更显黏性。有的人家是第二天早上起来煮。端午是大节,女婿都要去看望岳父岳母大人的。如果是新讨的老婆,又没有结婚过门,还要给准媳妇做一套新衣送去。从前街上还没有开服装店这个行当的。后来有了服装店,就都是带着新媳妇上街去买了。缝纫师傅也就慢慢地边缘化了。

  我们家乡叫裹粽子,裹法与别处有所不同。粽子一头有三个角,三个角在同一平面上,较粗;另一头只有一个角,从较粗的那头慢慢地细到另一头,最后呈钉头状,整个形状如一个锥子。材料是糯米、红豆、豌豆、腊肉、食盐等,外面是箬皮叶紧紧地包裹着。箬皮叶来自于箬竹,这种竹子丛生,茎较细,高三四尺,中空,节显著,叶子宽而大,秋季叶子的边缘变成白色,叶子可以编制器物,还可以包粽子。这种植物在当年对我们家乡人的贡献可大了,编斗笠真是少不了箬皮叶子的,斗笠有圆顶和尖顶两种,主要材料就是小水竹和箬皮叶。张志和的词《渔歌子》中说:“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青箬笠倒是真的,因为,箬皮叶子就是青绿色的,可我家乡人从前披的蓑衣,都是用从棕榈树身上割下来的棕制成的,蓑衣是棕色的,不是绿色的。

  裹粽子前先要把箬皮叶子摘来,拿到河里用刷子一页页的刷洗干净,然后,还要放到锅中用开水煮一下,就不是生叶子了,裹起来就柔软好多。包裹时,先将两张或三张箬皮叶卷成锥形,再用小杯子往里面灌装泡好的白莹莹的糯米,用一根筷子把糯米杵实,喜欢吃硬粽子的,就把糯米杵得紧紧的,喜欢吃柔软些的,就不要那么用劲杵。糯米杵紧实了,就在另一头封口,最后用也是煮过的棕榈树叶撕成的绳子扎成死结,这个要扎死结的,如果是活结,弄不好粽子会松散开的,因为煮粽子时,里面的糯米会膨胀。裹好了就放到锅中去煮。待煮熟了,从锅中捞起来,解去棕叶系绳,揭开箬皮叶,好丰润的糯米粽啊,一股香气扑鼻而来,咬一口到嘴里,柔软可口,好吃极了。我们家乡还有一个谜语,叫:“脱衣见夫。”说的就是剥粽子吃的情形。吃吧,多吃几个,这段时间在田里紧张劳作真也是忙累了。有些会吃的人,一个大碗里盛了四五个剥好的粽子,浇上白糖,大口嚼食,味儿又甜又咸。家乡人说:“人生在世,做得吃得,才是最大的福气!”是啊,吃是做的动力,做是吃的保证。酒是中午喝了,晚上还要喝的,醉就醉了,酒醉英雄汉,饭撑死木头,男人一辈子没醉过酒不算个好汉!

  对于那些已讲定了老婆,但又没有婚娶的男子来说,送节的礼物,还要挑上一担粽子去岳父岳母家的,一百个或一百二十个,此外还有鸡蛋,烟酒,女性用的香皂毛巾擦脸油花露水什么的。在那自行车都不盛行的年代,男子就挑着一对做工精致的小谷箩,扁担颤颤悠悠地往心上人家去了,步子急促,心花怒放。虽然时代在前进,但今天讲,老婆裹粽子送节的习俗在我家乡依然在延续着。女方家吃不了那么多的粽子,就分俵给族亲和邻里们,其乐融融。

  “粽子香,香厨房;艾叶香,香满堂。桃枝插在大门上,出门一望麦儿黄。这儿端阳,那儿端阳,处处都端阳……”

  端午节过后,栀子花盛放起来了,树枝不胜花朵的重负,一朵朵洁白的花儿在雨中低垂着,香气浓郁。雨熄灭不了花香,如果花开有声音的话,那一定是花朵的香气。还有一种家乡人称作端午花的花儿,也开得很热闹,这种花是一根直直的主干,花儿一朵一朵地缀在主干上,有枣红色与粉红色两种。石榴树的花期好长的,从立夏开始开花,到芒种枝头仍然开放着一朵朵红艳艳的花儿。枣树上开始结出了米粒般大的枣子,但枣花还正开着。板栗树上的条状花絮快落尽了,已结出了小小的带刺的绿色球形果实。

  山上的杨梅也熟了,或男或女腰里系着个竹篮上山了。我家乡山上的杨梅有两种,一种是红色的,还有一种是白色的。摘来的杨梅吃不完,就浸了杨梅酒,很好喝的。

  芒种,一曲辛勤劳动而又尽情享乐的欢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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