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根缝衣针散文
那是半根再普通不过的缝衣针,普通得你无法描述它究竟与别的半根针有什么不同,普通得你无法给它起个有特点的名字来铭记,但是,三十多年过去了,这半根针在我的脑海里非但没有模糊,却愈发清晰起来。
那年,我也就七八岁。暑假,正是孩子们疯玩的时节。吃过午饭的我们四姐妹全然不顾蒸笼般的热气,在炕上玩闹着,一会儿鼓捣鼓捣这,一会儿鼓捣鼓捣那,那个芦苇做成的蒲垫当然逃脱不了被折腾。突然,蒲垫上有什么硬物划了一下我的手,我低头一看,是半根缝衣针,带针鼻的那头,而针尖却不知哪里去了。
我知道,针是母亲做活用的。平时下班后的母亲除了在灶台上忙活、在水盆里洗衣服,就是在灯下拿着针为我们缝缝补补。捡到针,理应交给母亲,即便半根,也一样。
我举着半根针喊着母亲。当时,在商店工作的母亲正要去接班,替换其他同事回家吃饭。听到喊声的母亲已经迈出门槛的一只脚又迈了回来。
母亲接过半根针,没有表扬我,却一下子变得焦急起来,她慌忙说:“针尖呢?”我把半根针给了母亲后就转身去玩,头也没回地答道:“没看见。”母亲问:“那你在哪里找到的这半根?”我随手指了指那个蒲垫。母亲拿过蒲垫,前前后后地翻看,显然没发现什么。母亲紧接又问:“谁在这个蒲垫上玩了?”我说:“我坐上面玩了。”母亲一把抓过我,在我的`衣服上摸来摸去,显然也没发现什么。母亲再问:“你哪儿疼吗?”我被母亲的阵势吓住了,原本没觉得疼,母亲这么一问,我觉得屁股、腿……说不清哪里不舒服,可又没觉得哪里很疼,于是说:“好像是不疼。”母亲急了:“怎么是好像?到底疼不疼啊?”我看母亲催促,就说:“不疼。”母亲看着我,又看看表,说:“我得接班去了,人家等着呢——你赶紧找找那针尖,别再扎了人。”
母亲上班去了,但她的那一连串的追问弄得我也紧张起来。姐妹几个一起找,我们先在自己的身上找,炕上找,然后搬过蒲垫一个缝隙一个缝隙地掰开着找。衣服上没有,炕上没有,蒲垫的这个缝里没有,那个缝里也没有……我们有些泄气,又有些不放心,所以,一直找,一直找……终于,在蒲垫的一个深深的缝隙里,我发现了那半根针尖!完成任务了!我们不用害怕了!
孩子的忧虑来得快转得也快,一会儿姐妹们就忘记那阵慌乱,又开始玩了起来。
也就一个小时左右,突然母亲回家了。她可是从来不在上班时间回来的,即便自己感冒发烧、胃疼难忍,也没见她中途回家休息过,当时单位要求严格,她也非常的要强。
母亲似乎是小跑着进家的,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仿佛能够感受到随着她而卷进门来的一股热浪。一进门母亲就冲我问:“你没事吧?”我说:“没事啊,针尖我也找到了。”我的话音一落,母亲的脸立马由急切变成了欣喜。她如释重负地说:“给我吓坏了,你知道吗?针如果到人体里,会顺着血流走,一直走到……很危险的。”母亲的话令我一阵阵的后怕,而那时只是一种顾虑自身的后怕。
多年后,我也成了一名母亲,女儿成了我生命中时时触动我心的一根血脉。我深深地感受到了一位母亲对孩子的牵挂,那么真实,那么入心,那么深入骨髓。
母爱,细如针,暖如阳,永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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