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距离只在一个转身之间散文
车队安排公休假期，我回了一趟乡下。天空阴沉沉的，周遭有些沉闷。这个时候的母亲，从菜地里回来，她老人家兴许是累了，寻了一个矮凳子坐在了屋檐下，还不时地喘着气。母亲的形容变化不大，只是精神上略显疲惫。
“妈。”有所顾虑的我还是兴奋地叫了一句。而母亲只是安静地坐着，并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头看我一眼。我又一次习惯性得失落了。这时，父亲拿着一把铁锹从厨房里出来了。“爸。”我笑着也叫了一句。“哦，回来了。”父亲一边将铁锹放在水泥地上掂量了一下一边眯笑着说，“我去田里一趟，马上就回。”父亲扛着铁锹离开了。母亲则进了厨房，用圆型的脚盆装了一只刚杀的鸭子又出来了。然后，她安静地坐着拔着鸭毛。小侄女萱萱也蹲下身子帮忙拔着鸭毛。
这时，一位收破铜烂铁的中年男子从门前走过。“鸭毛多少钱一只啊？”母亲突然冲男子问了一句。中年男子答道：“一块钱一只。”“不是一块五一只啊？”母亲反问了一句。那男子只顾着赶路，并没有回答。母亲看着男子的背影消失在了视线里，然后又埋头拔起了鸭毛。我看着这一切，也走过来帮忙，“妈，这要加水才好拔。”母亲则吩咐道：“萱，拿桶子去压水井里压些水来。”
母亲依旧没有理会我，而我，内心却酸酸的，又凉凉的，心想：“女儿小方语都十岁了。母亲还在纠结我没能给她老人家添男丁的事。”想着，我难过了起来，心事重重地走进了房间，随意地躺在了床上。床头的小侄儿洋洋正在翻着一本插图画。外头却下起了雨。
“伯伯，这画里的小男孩做错事了。大人正要打他。可是，大人追赶小男孩的时候，发现了他小屁股上有一个洞。”洋洋突然笑着把插图画本往我的眼前一放，“于是，大人就拿针帮小男孩缝补小屁股上的破洞。可最后，大人还是打了小男孩的屁股。”说完，洋洋哈哈大笑了起，并一个劲地说：“真好笑！”
“为什么要打呢？”我佯装不明白。
“补打。”洋洋依旧笑得可爱，“小男孩做错事了。”
我迎合着也笑了。只是，我脑海里不停地回旋着洋洋的话语“做错事了”。是啊，如果母亲以“添男丁的事”作为我的一次“做错事了”，并痛打了我的屁股，那该有多好啊！正想着，萱萱走进了房间。
“鸭子的毛，拔好了吗？”我问。
“嗯，”萱萱说，“婆婆在剁鸭肉。”
“现在几点了？”我突然意识到什么。
“十一点半了。”洋洋指着墙壁上的挂钟道。
“快，去问一下婆婆，有什么蔬菜要挑拣的，她一个人忙不过来的。”我担心式地催促萱萱道。
“呃。”萱萱一溜烟式地跑了出去。不一会儿，萱萱又回到房间了，“伯伯，婆婆叫你去洗田螺。”
“指明叫我？”我有些不敢相信。
“是的。”萱萱点了点头。
“真得叫我去？”我高兴地又重复了一句，内心慢慢地暖了起来，心想：“母亲会主动喊我了！”
“真的。”萱萱用小眼睛疑惑地看着我，只是我没有注意罢了。
一进厨房，母亲正在洗刚才剁过鸭子肉的砧板，“你把篓子里的田螺肉切一下，也太大了。”
“先用洗洁精清洗一下吧。”我暗自兴奋。
“不要了，已经洗好了，只要切一下就可以了。”母亲补充道。
“好的。”我建议式地道，“鸭子里面放些猪肉吧。”我把灶台上的塑料袋里的肉与鱼拿了出来。
“你买的？”母亲问。
“是的。”我道，“我先清洗一下鱼吧。”
于是，母亲又切起了猪肉。而我在清洗鱼的时候，偷偷地看了一眼母亲。虽然母亲看起来很平淡，但是我能够感知她内心的喜悦与幸福，是和我一样的，毕竟母子连心。
母亲切完肉。我又问：“妈，家里有蔬菜吗？像空心菜、白菜之类的。”
“有的，等我把肉放进锅里再去摘，就在屋子的门前空地上种着。”母亲道。
没过多久，母亲就摘取了一篮子绿色蔬菜走进了厨房：有空心菜；有小辣椒；还有豆角；以及洋大蒜。我摘空心菜的时候，弟媳秋从娘家回来了。于是，母亲烧火，秋掌勺了。今天，桌面上注定是一顿丰盛的午餐。
午饭过后，父亲慈祥地笑着对我道：“青青（我的小名），我要休息一下。”
我道：“嗯，爸，你休息吧。”
于是，为了不打扰父亲的午休，我一个人出了房间。意外地，我发现外头停了雨。天空虽不明朗，但却露着鹅黄一般的太阳光。空气格外地清新。母亲正从门前的菜园里回来。
我道：“妈，我还是回南昌吧。”
母亲道：“哦，那装些蔬菜去，家里有好多。”说着，母亲走进房间拿出两个大的红色塑料袋子递给我，示意我去装菜。而母亲却靠近了冰箱，从里面拿了一小袋子冰冻的田螺肉递给了我，“喏，这些给你。我在田里摸的，这里一份，你带一份回南昌。”
“你留着吧，我不爱吃。”我一边装着菜一边回道。
母亲则把田螺肉往塑料袋子里一放，“你不喜欢吃，你老婆爱吃啊。”
母亲的话语令我一怔，望着她回屋的'背影，我的喉咙哽咽，竟凝噎了。要知道这些年来，为了添男丁的事，母亲可是给了妻子不少的难堪，不是不理不睬就是怒眼相向。最后，弄得妻子不敢回乡下了，也怕回乡下了。近一年来，妻子干脆就不回乡下了，次次总是我孤零零地来又孤零零地回。母亲的话语让我明白，原来爱一直都在，不远，只在一个转身的距离。
翌日我去大姐家接女儿小方语。大姐说：“爸年纪大了，这次扭伤了腰，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才好起来。妈妈走路都会累得喘气。”
我愣了一下，道：“爸妈的身体还行。”
大姐思索了一下，说：“不知道家里的稻子，收了没有。”叹了一口气，大姐又说：“叫他老人家不要种田种地，就是要种。这都快七十岁的人了。”
我又愣了一下，试探性地问：“你又劝了？”
大姐道：“劝了。以前劝啊，爸会直接骂我。”说着，大姐笑了，“现在劝啊，他老人家不作声。”
听到这，我们姐弟俩沉默了。片刻过后，大姐开始埋怨我道：“就怪你，没本事。”于是，我傻笑了。
回南昌的晚上，天空下起了瓢泼大雨。我的心一紧，急忙拨打了父亲的电话，“爸，家里割了稻子吧？”
还好，父亲的精气神不错，“没啊。你那是不是下倾盆大雨？”
我的心里落下了一块石头，“嗯，没割就好，雨太大了。”
挂掉电话，我又站在窗前隔着玻璃看雨，并独自思索了起来。接下来的一天，我又去了南昌新十九中替外甥科升参加了高考前一年的动员大会。大会上，朱校长的一句话令我的心里一颤。这句话是这样的：爱的距离就是一个转身的距离。它不远也不长，就一个转身的距离。于是，我又想起了父亲的微笑，想起了母亲转身时的背影。泪水冷不丁就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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