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雨纷纷只有泪纷纷散文

时间:2021-06-19 12:13:50 散文随笔 我要投稿

没有雨纷纷只有泪纷纷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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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雨纷纷只有泪纷纷散文

  晚上回家,母亲说,我摊了煎饼,有些糊了,你们将就着吃吧。父亲在时,是用不着母亲摊煎饼的,那本是父亲的拿手好戏。在我的记忆里,父亲在摊煎饼时,母亲的角色就是烧火,火大了父亲会吵几句,火小了父亲也会嚷几声。每当这时,母亲就会不知所措,好似摊煎饼是一项伟大的事业,无论怎么做,也不能让父亲满意,父亲做好了,是他的本事,父亲做差了,则是她的错误。

  如今,父亲不在了,母亲没有了依靠,只有自己给我们摊煎饼了。仅有的一次尝试,也以失败告终,难过自然是难免的。可是,我知道,母亲的难过,并非是因为煎饼糊了,今天的她,一定想起了父亲,想起了那些一起合作摊煎饼的日子,那些清苦却不乏快乐的岁月。

  明天就是清明节,是父亲的第一个清明节。昨天,我还在问母亲,要不要一起回去?母亲回答说,不用回了,她不想坐车了。母亲说不回去,也是有原因的,大前天,我已经回了老家,祭奠过了父亲。老家的风俗,有“早清明晚十来一”之说,清明,提前上坟,是家家都在记挂着的事情。

  一周前,在梦里见到了父亲,我抱着一个婴儿,父亲扶着我,我们一起下山,崎岖的路,父亲怕我跌倒,一直伴在我的身边。梦中的父亲,是健硕的父亲,一如幼时的记忆,依稀仍是我的靠山。我怀中的婴儿,是一个男婴,父亲说,我终于可以瞑目了。醒来,不觉惘然,有些愿望,注定要成为一种遗憾。他的愿望,生前如是,死后如是,然而,现实的一切,并不会按照他的意愿进行。父亲瞑目与否,已经由不得他了。

  父亲去后,一切仍在平静中过去,日子如流水一般,似乎要冲刷掉他存在的痕迹。然而,那些痕迹,随便一个小小的波纹,便会把它从记忆的深处,给翻腾出来,依然清晰如故。昨晚,母亲忽然哭了,隐约的意思,仍是那个关于后人的话题。

  契机当然是有的,女儿在学校因为偷吃零食而挨了怪,回来向我诉说老师的不公,说别的同学也偷吃了,唯独处罚了她。我安慰女儿,说,被老师处罚一次算不了啥,爸爸上初三时,因为给老师玩了难堪,还被开除过,幸亏你爷爷给我转了学,才继续上学,完成了学业。听了我的话,女儿笑了,母亲却嘟囔道,上学有啥用,你要是不上学,现在早就儿孙满堂了。这就是母亲,一不留神,就回到了主题。母亲哭时,我找不到合适的话安慰她,我的道理,永远讲不过她的道理,此时,我只有躲避,找一个借口,一个人到外面转悠。

  人生中的有些问题,如果找不到一个明确的答案,就只好把它交给时间。飞逝的时光,终有一天,会把这些问题掩埋,同时掩埋的,还有我们这些为这样的问题而困惑着的人。

  糊了的煎饼,我们还是吃了。虽说没有我记忆里的香味,但毕竟是母亲的心意,况且,这里面,还有父亲的缘故。女儿也吃得津津有味,我给她的煎饼里,添了一些豆豉,豆豉的味道,可以压下糊味,如此下来,那些糊味,忽然就远去了。

  豆豉是老家的同学托他的女儿捎来的,同学是高中时的同学,有两年的时间,我们一起合伙打饭,不曾分过彼此。学校的伙食,简单得近乎苍白,除了白馍和面条,再无其它亮色。佐餐的东西,在记忆里最好的味道,便是豆豉了。那时的父亲,正值盛年,隔一段时间,就会给我背来一袋面粉,交到学校的食堂,换一些饭票。同时,再带来一些豆豉或者芝麻盐。那样的时光,就着豆豉的味道,突然穿越二十几年的距离,回到了面前,落在了碗里的煎饼上。

  糊了的煎饼,一时模糊了我的眼睛,不由倒了一杯酒,一口饮下。母亲破例没有阻拦,此时,她的心情不在我的身上。对于我的喝酒,母亲一直是反对的,憨直的母亲,当然有她的道理。平时,只要我端起酒杯,母亲就会说,你外公就是喝酒得了肝癌,早早去世了;你大舅去年切了半截胃,也是喝酒喝的毛病;咱们庄的某某,和你一般大的,就是喝酒一下子喝死了。通常,母亲一发话,我就把酒杯放下了,与其让她揪心,不如就此打住。年近七十的母亲,管我的闲事不多,能给她一份安心,总是好的。

  饭后,心里无端犯堵,微醺中的世界,此刻,并非想象中的惬意。走出家门,春天的气息扑面而来。城市的夜色,永远也没有乡下的安恬。风中的花香,飘散在嘈杂的人声里,眼前的这个世界,仿佛和自己毫无关联。

  很遗憾,一直很遗憾,好酒的自己竟然没有和父亲对饮过。因他不喝酒,他在时,我是独酌;他不在了,我仍是独酌。我们的内心世界,始终隔着一层模糊的东西。他的愿望,我懂,却一直不能给他一个清晰的答案。我的落寞,我的不甘,他不全懂,却也隐约知道一些。对于我的'选择,起初他反对过,我们甚至激烈地对抗过,但随着彼此年龄的增长,这种对抗,渐渐远离了我们的生活。日子如水,一路流过的坎坷,终会遗落在身后。每当独酌,我都会想,如果父亲也爱喝酒,如果我们能够对饮一次,去拼却一醉,那么,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否会多一份融洽,而少了一份隔膜?

  2014年4月4日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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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年的7月6日,下午五点,突然接到妹夫的电话,说:“哥!你快回来,咱伯老了。”

  听后,一时呆住,怔了许久,方问:“你说的是真的?”

  妹夫急了,说:“这事我还能骗你?你快点回来吧。”再次确认后,大脑一片空白,眼前热闹的生意,被这个晴天霹雳的消息瞬间击碎。眩晕过后,简单地安排了一下手边的活儿,便和妻女,连同两个朋友,一起匆匆驱车回家。

  七月的黄昏,依然翻滚着夏日的热浪。然而,我的内心,却是一片冰凉。近两个小时的车程,一直在沉默中度过。那个让人万分纠结的事实,随着踏入家门的那一刻,立刻得到了印证。没有奇迹,妹夫的话并非谎言,我一直不愿承认的事实终究是事实。映入眼帘的,满是白色的伤悲。父亲静静地躺在水晶棺里,像一尊沉默的雕塑。我和他,隔着一层薄薄的玻璃,已是阴阳两隔。此时的他,已经不会和往常一样,对我说一句:娃回来了。这简单的几个字,贯穿着我们分隔的所有岁月,从我少年离乡,一直到最近的一次回家。只是这次,他再也开不了口,甚至,不能睁开双眼,看一下我们这群匆匆的归人。

  父亲走得突然,在母亲的描述中,不过是一个瞬间的过程。显然,母亲还没有从那个猝不及防的瞬间缓过劲来。故而,她的描述,当时,只给我一个大致的印象。直到葬礼结束,我才从几个人那里,还原出父亲去世的细节。

  去年春天,父亲还住在我所在的城市。瘫痪在床的他,虽说不能到处走动,却也一直安好。他还能拄着一把椅子,在客厅里走上半个小时。这样的功课,每天,他至少要做上两遍。天一天天暖了,父亲开始念叨着回家。实在拗不过他时,便安排妹妹接他回家。老家的那个家,才是父亲心中真正的家。回到老家后,父亲就住在妹妹家。我们的老屋,自从父亲瘫痪后,就一直空置着,早没了烟火的气息。

  在妹妹家的父亲,也一直安好。在他去的那个瞬间,他仍然拄着一把椅子,在房间里走动。那天,正好母亲闲了,便搀着他,怕他摔倒。父亲走着走着,忽然头一歪,就歪在了母亲的怀里。母亲抱不动他,开始喊人,邻居的海叔过来看时,父亲竟已经去了。前后的过程,据母亲说,不超过五分钟。

  没有遗言,没有对尘世的眷恋。父亲去时,我们兄妹四人,没有一个守在身边。后来,我对一个朋友说起父亲的去世,朋友说,你父亲是烧高香了,他的故去,没有一点痛苦,很多人还求之不得。听后,我无言,只有苦笑。朋友和我,是学医时的同学,我们在医院多年,早就看淡了生死,他说的话,不过是实情。可是,这样的事情,搁在自己的身上,却一直无法释怀。

  父亲去了,作为他唯一的儿子,我能做的,便是给他一个体面的葬礼。父亲生前,一直怕火化,他的愿望,就是要埋在他耕作了一辈子的泥土里。幸而,在我们老家,火化的问题,还不是强制执行,只要交上钱,送上一点东西,便可通融。于是,托了一个熟人,送去四千块钱,外加两条烟,事情就办成了。

  准备交钱时,母亲忽然拿出了四千块钱,对我说,这是你伯早就准备好的,拿去用吧。听了母亲的话,我的泪忽地就涌了出来。在乡下生活了一辈子的父亲,当然通晓乡下的规矩。只是,我从来没有想过,对于后事,他竟想到了这一层。我没有接母亲的钱,只是要她自己收好。这样的钱,只有我出了,我才会稍稍心安。

  2013年7月6日的夜,注定是悲伤的夜。闷热的屋子,满是火纸的气息,我呆坐在父亲的身边,看着水晶棺里的父亲,不时陷入恍惚。此时,他躺在那个冰冻的空间,已经远离了夏日的酷热。水晶棺的内壁,结了厚厚的一层霜。此时,我多想,他忽然从里面坐起来,给我一个传奇。 到家后,我没有再问妹夫,是真的吗?但是,在心里,仍然渴望着一个奇迹的出现。这一切,会不会是一个梦?就像曾经做过的那些噩梦,一旦醒来,生活,仍旧是原来的样子。

  灵前白色的蜡烛,在电扇的吹动下,不停地流着白色的泪珠。门前耀眼的灯光,吸引了无数的虫子,扑倒在屋檐前的地面上。那些执着的飞蛾,以其难以想象的顽强,接连撞在灯泡上,发出噼啪的乱响。

  守灵,心如死灰。

  看不到未来,未来在不可知的远方,隔着千山万水。脑海里翻腾的,只是往昔的岁月。眼前的父亲,并非真实的父亲。记忆里的父亲,健壮而又刚强。他的臂膀,一直是我们全家遮风避雨的港湾。他很暴烈,也不乏慈爱。有他,这个家就是完整的组合,无论分散还是团聚。无他,这个家瞬间碎裂,再也没有复原的可能。

  没有遗言,不等于没有遗憾。没有对尘世的眷恋,只缘于上帝没有给他表白的机会。如今,能够表白的,只是活在尘世的我,用一种他再也无从知晓的方式,寄托无尽的哀思。

  3月10日,在植树节的前夕,在父亲的坟前,栽了四棵柏树。4月1日回家,那四棵柏树在叔叔的精心照料下,已经存活。春日的田野,一片葱茏的生机。麦子在打包,油菜花在盛开,父亲坟上的艾叶,已经舒展开柔软的叶片,散发着特有的芳香。

  逝者已经安息,活着的万物依旧兀自生长,世间的一切,永远也不会改变它应有的脚步。转瞬,就是清明节。

  今天,就是清明节,阴沉的天,没有阳光,也没有雨纷纷,广袤的大地,只有泪纷纷,洒满了人间的悲伤。

  2014年4月5日清明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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