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爱的宝贝散文
一、可爱的馒头
女儿在外地上大学,儿子和他妈分别去了小学和幼儿园。孤独的我窝在被子里,分两段看完一部手机电影后已经九点了,做完五十个俯卧撑,起床、洗漱、收拾屋子。
两个月了,我无所事事,一天天重复简单无聊的失业生活,从最初的寝食难安至慢慢习惯、享受这份慵懒。急什么呢,一切自有因果与定数。
儿子昨晚尿床了。半梦半醒之间,还记得妻交待的家务事,把床单被套全拆了下来扔进洗衣机,该收的收,该晒的晒,做完一切,肚子开始抗议起来。
我再次回到房间,门后宽大的椅子扶手上和往常一样又放着一个馒头,这样的情景,已不记得持续第几天了,六天,七天……或者更长。我只清楚记得昨天的馒头表面看上去很脏,上面有铅笔的灰色印迹,被一双手揉捏过后全身灰不溜湫的;前天的馒头吃得剩下了大半个,还留有明显的牙印;还有一天的馒头体无完肤,东啃一块西啃一块,馒头皮被揭了一半耷拉着,甚至有一天全是零零碎碎的……
我忽然觉得好感动,这馒头一瞬间在我脑海蕴育了一段传奇,让我情不自禁想去探究这传奇的主角——我可爱儿子的思想境界!
儿子快六岁了,读一年级,很聪明也很帅,特别是长长的睫毛下那双大大的眼睛很招人喜爱。然而他的个性非常倔强,有时让我们生气得无可奈何。
比如,他吮吸右手大拇指的习惯,无论我们采取何种手段,用胶带缠苦胆涂,监视恫吓,威逼利诱,他同样发明一切办法与我们周旋,至今指头相比左手已明显的发育不良。再比如,他做过什么错事被我们发现,以他的性格是打死也不会认错的。有一次我暴跳如雷痛打他一顿后,拧着他的耳朵令他跪下,他撕声痛哭但就是不屈不挠挺直膝盖。我总想用武力逼他就范,去纠正他执拗的性格,然而却都没能成功,最后这些武力像统统还到了自己身上,让我的心也跟着一阵一阵疼痛!
他的身体很瘦弱,把衣服脱了衣服看着会让我们心疼到要掉下眼泪,为他能多吃饭我们同样想尽了法子,伤透了脑筋,可始终没什么收效。
现在除双休外,儿子的早中餐都在学校吃。别人家的孩子都带钱到学校买零食,而我们是不会给钱他的,只在家拿点有营养的饮品给他带上。一是因为他太小,不想这样惯了他;二是怕他到学校买些劣质食品。学校的早餐是馒头加稀饭,每天如此,儿子本来就厌食,何况这千篇一律的东西呢,喝完稀饭有时他会拿着馒头咬上一口两口,有时会因有家里带着好吃的而原封不动,这些没吃的吃剩的馒头他都把它们装在书包里带回家,哪怕只剩下四分之一,在书包里滚得黑不溜湫零零碎碎。其实,他大可以像别的孩子一样将那讨厌的食物洒脱的随手一扔,或者领餐时直接跟老师说不要,然而他没有那样做,而是用他脏兮兮的手把玩一阵后再装进脏兮兮的书包里,不怕“贼人”惦记,不怕同学耻笑,从早上一直到放学回家,这馒头就在他书包里蹦蹦跳跳翻翻滚滚。自始自终,无论它多讨厌,多碍事;无论还剩下多少,他的目的似乎很明确,就是要把它带回家……
起初,我以为是妻偶尔的二次加工吸引了他,可他回家却从未要求过,而偶尔有哪次没带回来会特意告诉我:“爸爸,今天肚子好饿,我把馒头都吃光了。”
此刻,我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他的身影,从在门口下车后的快乐,然后进到屋里,看见我,有时会欢快叫我一声,有时只是冲我裂嘴笑笑。我帮他把沉重的书包从他瘦弱的肩膀上取下,他接过去放在那把宽大的椅子上,接下来就是嚷着要吃的,似乎在学校永远都吃不饱一样。
大概这馒头是在次日上学之前拿出来的,永远醒目地放在这张椅子的扶手上,似乎担心爸爸看不见似的,我从没那样授意过他,他也从没问过我这馒头的去向。他拿回来,我吃掉,他再拿,我继续,一天一天,周而复始……
二、那夜,我们哭了……
那是去年夏天,乐乐还没足五岁。
一天傍晚,天刚接黑,父亲接了个电话,来电说父亲老家的一个老朋友要过世了,让他赶快去见最后一面。感叹之余他心急火燎得让我开车送他。儿子见我拿车钥匙,知道我要出门去,嚷着要跟着我去,我欣然答应,有他在车上也可解解我回程的寂寞。父亲买完祭奠用的鞭纸之类的东西,我们便启程了。一路上,他们爷孙俩在车上有一茬没一茬得搭着话,我则专心地开着车子。
夜,已经很黑了。
丫角至习口的那条乡村公路弯弯曲曲,短短的八九公里路只怕不下有三四十个弯,又急又险。混凝土铺就的窄窄的道路两旁长满各种各样的树木和荆棘,整个道路完全掩藏在这一片茂密的森林之中,给本就很寂静的夜更增添几分神密。
所幸不远,不一会儿我们便到达目的地。不远处有人家灯火通明,人影攒动。父亲拿了东西下车,叮嘱我回去慢点开,我答应一声把车掉过头,一刻也不想多留,踩了一脚油门,车迅速窜了出去。
人声渐远,四周重回宁静。因为担心乐乐太小会感到害怕,我让他坐到我的副驾上来。打开音乐,凤凰传奇那高亢激昂的声音一下子撕破夜的宁静。儿子在一旁很兴奋的样子,一边和着那歌声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用他稚嫩的声音问这问那。
“爸爸,爷爷到那儿做什么?”这时,他不知怎么想起刚下车的爷爷来了。
我尽量用他能听得懂的语言来回答他:
“哦,爷爷有一个老朋友死了,爷爷去给人家送行去。”我怕他听不懂,没有用“去世”两个字。
“要送到哪里去呀?”他追问。
“哦,天堂,送到天堂去呀!”我下意识地把“死的.归宿”说得很美好。
“到天堂了还能回来吗?”他继续问道。
我很赞赏他此刻不耻下问的态度,却不希望他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我诚实且故做轻松地给他答案。
“人死后到了天堂就永远也回不来了!”
停了片刻。
“爸爸,是不是爷爷将来也要死?”似乎是想了很久,他又问道,声音低低的。
“所有人到老了都要死,都要进天堂。”我突然感到万分地沉重。
……
过了不知多久,音乐声停止了,车里异样的安静让我察觉不对劲。我叫了声乐乐,他没应声,借着车内微弱的霓虹灯光我朝他看了看,他睁着大大的眼睛坐在那儿,静静的默不做声,和先前的欢呼雀跃叛为两人。
“怎么了?”我看着他问道。
“……呜……爸爸,你们……不……不死……好不好……”他突然哽咽着嚎啕大哭。
这句话,犹如电击一样让我全身发抖,就那么一瞬间,令我一阵揪心的疼痛……我怎么也料不到他这样小小的一颗心灵怎么会想得如此之多,一下子就触碰了天下父母都不愿去想、不敢去碰的那根最痛楚的神经……
他还在哭泣,我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试着安慰他,我说:“我们还要活好多好多年,等乐乐长很大很大了才会死,等乐乐长大了什么都学会了就不会害怕我们死了……”我把音乐声开大了点,费了很大的劲才把他的哭声止住。
一路心酸无语,回到家,背着儿子把车上的事给妻说了,妻含着眼泪责怪我的胡言乱语,又感慨孩子的多愁善感!
为了能消除儿子脑海里的阴影,一晚上我们陪着他说话,给他讲故事、找乐子,他好似明白我们的用心,反倒更加害怕起来。当为他洗完澡后放到床上,他坐着眉头紧锁,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突然又那么无缘无故地放声大哭,伤心地说着:“妈妈,你们不能死……好不好……"妻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哗哗往下掉,我们慌手慌脚地紧紧搂着他:“好,好,我们不死……我们不死……我们永远不离开你!"
记得夜半的时候,儿子从睡梦中惊醒,大声哭喊着:“妈妈……妈妈……”
那一夜,我们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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