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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东的那棵老柳散文
一条东西走向的小路从村子中间穿过,把村子分成南北两部分,一棵百年老柳静静地站在这条分水岭的东头。自我记事起,她就像一个尽责的母亲一样在那里看着儿女们来来往往、进进出出……
久而久之,她站成了一个符号、一种象征,站成了出门谋生人告别家人、告别故土的“馆舍”,成了常年外出村民回乡后寻找故土的“罗盘”。
老学校拆了,地坑院填了,那帮闲下来的老人入土了。如今,留下来的村民们都搬到公路边的新村里去了,村中间的旧宅址已经种上了庄稼,成了农田,没有了人影。昔日的老村就像秃顶男人的头顶,仅有的一点毛发都长在头的外围,村子中间成了名副其实的空心。村子里原来最繁花的地方,不见房舍,不见人影,久未归家的村人到此已经找不到北了。这时,要确定方位,只有抬头看看村东头的老柳。你别说,看一眼老柳,一切的记忆就会在心里复活……
站在老柳底下瞧一瞧,南边是一队,北边是二队,西北是三队,西南是四队。四个小队的人们都熟悉这棵上了岁数的老柳,不是因它的个子高,而是经常要从它旁边经过。它的脚底下有一条通往沟底的大路,这条大路的终点是县里远近闻名的三大集镇之一――润镇。
那些年月,物资匮乏,银钱短缺,做生意受限制,买东西也难场。方圆几十里的人们要买东西就得翻过沟去润镇,通神沟西南方的村民要赶润镇集大多得从老柳底下经过。那时的老柳底下常常有赶集人歇脚,本村的,外村的,都有。早上,南边几个村子的赶集人走到此处已经很累了,坐下来歇一歇,攒点力气准备翻跃通神沟;下午,买回东西走了十几里路的外村人也要在这里歇一歇。一旦有外村赶集人在此歇脚,村里那些闲着的老头就来了,拉拉呱,聊聊天,聊着聊着就聊热闹了,聊得投机了就把赶集人领回家了,虽是粗茶淡饭,赶集人也是感激不尽,下次经过时一定要带上自家的特产前来道谢,一来二往,一对结拜兄弟就此诞生。我爷是个热心肠,为人仗义,在柳树底下领回来不少大哥贤弟,有些还真成了一辈子的交情。
后来,县上为了搞活经济,开辟几个新集市,我们乡政府所在地也在其列。至此,去润镇赶集的人少了,老柳底下少了外村人的身影。不过,那时的村人还没有外出打工的概念,老老少少都围笼在此,老柳树底下也依然热闹。
每天收工之后,老树底下就成了村民活动中心。男人们来此溜达溜达,舒活舒活劳累了一天的筋骨;遇到气味相投的,谝一阵三国水浒;孩子们放学后也跑到这里凑热闹,捉迷藏,滚铁环,跳房子,钻树洞,叽叽喳喳的。不过,这个热闹是有代价的,原本很大的树洞更大了,原本稀疏的枝条更稀疏了。春天里,枝条成了顽童们手里的柳笛;夏天里,枝条成了顽童们头上的“草帽”;秋冬季节,长了一年的粗枝成了孩子们手里的枪和棒。孩子们在老柳树底下玩尽兴了,只是,本就沧桑的老柳更加沧桑了。
此时,它的树冠上顶着几根数得清的残枝,迎风摆动着,像极了邻居爷爷下颌上翘着的几根山羊胡,倔强,干枯,了无生机。有几处树皮已被风雨剥蚀掉,露出了木质部分。树心空了,只靠一层薄薄的木质和粗糙的树皮为树身输送营养,奇怪的是,这种状况竟然一点也没影响树冠的正常生长。对此,你不得不叹服它强大的自我修复能力,不得不叹服生命的神奇!
奇怪的是,老柳面相憔悴的那些年,几个干活卖力的中年妇女陆续患上重病,不能正常出工,气得蛮横霸道的生产队长不停地埋怨谩骂村医志浩,村医可怜那些一直负重的女人,为这些女人们开了必须休息的假条。
女人们病倒了,着急的不光是队长,还有那些年迈的老人。迷信的奶奶们责怪爱折柳条的小孩子,认为他们的野蛮行为惹恼了老柳树,惊动了树神,年幼的我信以为真。现在想来,并不是那么回事。这些可敬的女人们平时体力活太重,不能好好休息,也没有必要的营养补充。想想,就是钢铁材料制成的机器也要定期保养,何况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肉体凡胎的女子?那时,人们没有一点保健意识,这些女汉子们干活又实在,不知惜力,欺软怕硬的生产队长将脏活累活全压在女人身上,她们再硬朗再坚韧,长期超负荷运转,身体怎能不亮红灯?
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了,改革就像春风吹醒了嫩芽、吹绿了杨柳一样,人们心底压抑很久的愿景也被吹出来了。一夜之间,集体时代的悠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忙碌:年老的忙着种庄稼,年轻的忙着到外面的世界里寻希望。他们走了,带走了村子的热闹,也带走了村庄的活力。村子里从此就少了往日的喧闹,少了顽童的攀折,老柳反而能安静成长了。慢慢地,树干泛绿了,树冠茂密了,树枝也稠密了。远远望去,恢复青春的老柳树冠就像把绿绒大伞,它依然像一位慈祥的母亲一样静静地矗立在村东头,默默地关注着村子的一切。
老柳重返苍翠之后,村里的女人们再也没有大面积得过重病,原因显而易见。实行生产责任制以后,生活条件好了,人们比原来自由了轻松了。女人们只是农忙时节忙碌一阵子,空闲时间多了,心情舒畅了,身体自然就好了。
时光如水,岁月荏苒,村人们对老柳的敬仰之情有增无减,偶尔也会看到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妈妈,带上一柱香、一些红布条去村东头,虔诚地站在老柳之下。据说,他们在祈求老柳,祈求她能保佑远在异乡的孩子,希望他们安康幸福。在她们的心中,老柳是历经磨难的长者,是老天赐予的神物,能做她们的主心骨。
柳者,留也。今天,村头的老柳依然葱茏,可是村里的人却没有留住,年轻一代大都到外面寻找梦想去了,老人们一个个陆续走到泥土里去了。那么,将来的老柳树底下还会有继承者吗?都说,老柳有灵,不知道它能不能唤回曾经的村民?不知道它能不能让这空心的村庄再现昔日的热闹?
百年老柳,村子的一个长者,它的荣枯与村人的生活紧密相连,真心希望它能永远繁茂、永远青葱、永远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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