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恩师钱乃荣散文

时间:2021-06-14 18:24:30 散文随笔 我要投稿

我的恩师钱乃荣散文

  “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这是韩愈《师说》中的名句,以前一直都不太明白,老师,究竟是怎么给人“传道、受业、解惑”的,直到我遇见了钱老师,才恍然大悟,明白了究竟什么才是真正的为人师表。

我的恩师钱乃荣散文

  当然,我的一生中,曾经受教于很多师长,他们有的是学校里曾经教授我课业的老师,有的则是生活中给予我指导的人,他们都曾经给我指点,令我受益匪浅,然而,一说起“老师”这个词,我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么一个身材消瘦的老者,他有着一张清癯的脸,面目慈祥,总是微微地含着笑意,头发已经略微泛白了,可是,依然精神矍铄,老当益壮。那就是我的老恩师,钱君乃荣。

  1998年的时候,我考入了上海大学,第一天上课的时候,当我怀着忐忑而好奇的心情,坐在教室的时候,他走了进来,随后,我便在他的耐心教导下,度过了整整四年的本科生涯。这还没有完,紧接着,我在他的鼓励下直升了本校的研究生,他又再次成为了我的导师,又是三年难忘的时光。这前后整整是七年的时间啊,就这样,他成为了教导我时间最长的一位老师。现如今,我早已毕业,然而,我们依然时常联系,往事一幕幕,还常常在我的脑中浮想起,我想,今生今世,我恐怕是永远都忘不了这个可爱的小老头了。

  还是先从本科的时候开始说起吧,第一天上课的时候,我就听见同学们纷纷议论,说我们这些今年考入大学的学生,相当幸运,因为,文学院中文系主任钱乃荣教授,将会亲自来给我们授课。要知道,在以前,钱老师这样的资深教授,一般都只带研究生,可是,今年学校实行改革和试点,所以,这位老教授,将会纡尊降贵,来给我们这些新生上课。听到了这样的消息,我自然是又紧张又兴奋,心想:老教授,该是什么样子的呢,该不会是老态龙钟,白胡子一大把,整天板着脸,严肃得要命吧。我心中正自揣测呢,就看见那么一个健朗的老爷子在同学们的交头接耳声中,走进了教室,旋即,屋子里响起了他那富有磁性,又略带上海口音的声音。

  “搞语言学,大家都觉得是很枯燥的,没错,在某些人的眼里,的确是很枯燥的,可是,如果你真的钻下去了,你就会感受到其中的乐趣。其实,一些很著名的语言学家,他们也都不是书呆子,正相反,他们什么都懂。想当年,赵元任在调查方言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汉语方言的记音符号什么的,一切都是全新的,赵元任是一个精通音律的人,他随身总是带着一个笛子或者是口琴什么的,别人念一个音,他就用乐器将那个声调吹出来,记录下来,后来才渐渐地研究出了汉语的五度标音法……”他用那清晰的嗓音,朗声说着,一下子就给我们讲了好些关于语言学的小故事,介绍了很多著名的语言学家,赵元任、王力,这些人,仿佛都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虽然他一进来,第一句话,就说语言学是“枯燥”的,可是,在这一瞬间,我们都专心致志地听着,谁也没有感觉到枯燥。

  就这样,一个著名的老教授,用最通俗易懂的语言,给我们这些还没踏进语言学大门的小青年们,讲述着最深奥的语言学原理和基础知识。他所教授的课程,是一门基础课,叫做《现代汉语》,那里面尽是一些复杂的元音、辅音、连读变调之类的,还有关于汉语词汇的结构分析,汉语句型的种类等等,那都是枯燥无比的,可是,钱老师总是有办法,将那课程说得我们乐意听。

  记得在开始上课前,有同学说:“嘿,你们知道吗?钱教授,是很注重个人形象的,听人说,他每天上班的时候,都会换一根领带,我们注意看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这样。”可是,一周几次课下来,我们却发现,大家全都忘记了要观察钱老师的领带问题,因为,我们的注意力,全都在钱老师讲课的内容上,那领带究竟是怎样的,谁也没有关心。

  很多学长都说,大学老师和中学老师上课的样子,是完全不一样的,一开始的时候,会很不适应,第一周的课,如何使自己适应新的学习环境,是非常重要的。我们很幸运,第一天就遇到了钱老师,他非但没有让我们觉得不适应,反而,让我们一下子深深地爱上了语言学。

  当然,钱老师不光上课引人入胜,在学术方面,也是顶刮刮的,他是一个真正做学问的人。随着我们彼此的了解日渐深入,我逐渐了解到钱老师对待学术,是如此严谨,如此认真。

  有一次,钱老师在了解到我的母亲是浙江海盐人之后,便请我有空的时候,到他的办公室去一次。我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心中怀着一丝忐忑和不安,敲响了他办公室的门。他打开了门,笑容可掬地站在门口,一下子就让我放松了心情,他问我,是不是会说海盐话,因为,他最近正在研究吴语的连读变调,海盐方言,是属于吴语太湖片苏沪嘉小片的方言之一,所以,他希望能够听一下我的连读变调,记录一下语音。我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钱老师的治学是如此之严谨,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研究学问的机会。

  接下来,我便在钱老师的要求下,用海盐方言朗读一些词语,他侧耳倾听,并且在纸上记录下了连读变调。可别以为钱老师只是在专心做自己的学问,就算在这种时候,他也没有忘记悉心教导我。他一边记音,一边向我解释着记录连读变调的方法,到后来,听我念了一个词之后,他自己先不记录,而是让我尝试着说出那声调应该是怎样的,然后才将自己听到的答案告诉我。非常惭愧,我是一个五音不全的人,平常唱歌从来都不在调上,所以,要我将那声调准确地报出来,那真是难得很。报了几个,错得实在是离谱,我担心钱老师会生气,又担心会白白地耽误了他的功夫,可是,钱老师却耐心地说:“别着急,有的人是这样的,对声音不敏感,音乐有那么多调,搞不清很正常,方言用的是五度标音,只有五个音,你多练习,一定能够搞清楚的。”

  这话不错,荀子也曾经在《劝学》中说过:“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在钱老师的鼓励下,我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连读变调,终于攻克了这个难关。我依然唱歌五音不全,可是,若论起记录声调,倒多了几分自信。

  记录连读变调,这可是上课的时候还没有教到的内容啊,就这样,我成了钱老师的入室弟子,比我的同学们先学到了这记音的本事,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一次的经历,我深深地爱上了方言学。

  你看钱老师平常总是笑呵呵的,可别以为他在做学问的时候,也是一个随随便便的人,正相反,一涉及到学术问题,他就会变得严肃、睿智,不过,这并不是让我最感动的地方,他做事那种极度认真的态度,这才是最令我感动的呢。

  记得有一次,钱老师写了一本教人说上海话的书,印数并不多,但那却是他的心血之作。在检查样书的时候,他发现有一处的国际音标标写错误了,多了一个长音符号,也就是一个类似冒号的符号。他急冲冲地去找印刷部门,要求修改,可是,对方却告诉他,书都已经印出来,装订好了,原来,对方的样本给得太晚,印刷厂有别的工作,于是就急着将钱老师的书给赶印了出来。

  这可把钱老师给急坏了,在别人看来,只不过是两个点,无伤大雅,最多弄一张勘误表,可是,钱老师却觉得,那是必须要改的,因为,那是一本教别人如何说上海话的书,要是标音的符号都有错,那不是误人子弟吗?经过一番冥思苦想之后,他终于有了主意,决定招募几个志愿者,跟着他到印刷厂去,找到错误的地方,用刀片小心翼翼地将那个长音符号给刮去。

  得知了钱老师的想法之后,我和其他几个钱老师的研究生,都主动请缨,表示愿意帮着修改,于是,印刷厂里就出现了我们这么几个特殊的工人。我们分工合作,搬书的搬书,翻书的翻书,刮书的刮书,还要特别小心,绝对不能弄坏一点点,幸好那书页够厚,刮去表层之后,摩挲一下,根本就看不出。没有人帮我们,我们和钱老师一起,干了整整一天,终于大功告成。或许有人说,这件事情,无关学术,可是,正是因为有这么一位凡事认真的老先生,才让我更加爱上了语言学,打那次以后,我就暗自下决心,我要考研,要成为钱老师的研究生。

  中文系到了第三学年的时候,要分专业,分成文学专业、文化管理专业、对外汉语专业,我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对外汉语专业,因为,在那里,我能继续向钱老师学习。说实话,真正喜欢语言学的学生,还是并不多的,喜欢方言的学生,那就更少了,绝大多数同学,都选择了文学专业或文化管理专业,就算选了对外汉语的那些人,也更多只是看上了“对外”这两个字,想成为对外汉语的老师。然而,我却因为钱老师的魅力,爱上了语言学,爱上了方言,不仅本科毕业的时候,写的论文是有关于海盐方言的,就连研究生时候的毕业论文,发表的文章等,也都是关于海盐方言的。

  在现如今这样的时代,能够真的静下心来,研究学问的.人,真的是不多了,但是,钱老师,却在《中国语文研究》、《语言教学与研究》、《语文建设》等专业期刊上,发表了一篇篇学术性极强的文章。他研究苏州方言的语气助词,他研究现代汉语的反复体,他对吴语中的虚词“咾”发表了自己独特的见解,他对上海方言音变的双向扩散有着自己特殊的想法……总而言之,一切你可能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语言学话题,钱老师都对它们有研究,一切你可能根本就未曾想到的方言问题,钱老师都想到了,而且,还将它们一一攻克。

  作为一个上海人,钱老师几乎研究了一辈子的上海方言,他对于上海方言的热爱,到了痴迷的地步。他看到,现如今,能说一口流利的上海方言的人,真是越来越少了,由于上海的外来人口越来越多,很多场合,人们总是首选普通话来进行交流,很多年轻人,甚至不习惯说上海话了,一开口,竟然是类似“洋泾滨”的上海话。上海话渐渐式微,如果长此以往的话,势必会面临着消亡的命运,于是,他便着手要拯救上海话。

  你可别以为这样的一个老学者,对于眼下时兴的玩意儿全都不在行,那可绝对不是钱老师的形象。钱老师非但对于一切流行话题全都了如指掌,甚至还专门为上海流行歌曲写过文章,为流行的新词酷语写过文章。所以,钱老师拯救上海话的方式,也是相当时尚的,他竟然研究了一种“上海话输入法”。

  因为,在他看来,现如今是网络的时代,年轻人都喜欢在网上聊天,网上的流行语汇,那是很容易就流传开来的,可是,现如今的输入法,虽然五花八门,却大多是以汉语拼音为主,就算人们想用上海话来进行交流,也很难打出那些方言词汇来。于是,他便和上海大学物理系的一个学生合作,设计了一套专用于上海话的输入法,使得上海话语汇数码化。

  要知道,在方言中,有许多读音,是普通话打不出的,比如,上海话有浊音声母,而且还有入声字,但是,在钱老师的研究之下,这些问题,全都解决了。

  你看,这就是我的老恩师钱乃荣,他紧跟时代潮流,用自己的专业,为汉语语言学,做出了自己的卓越贡献,也为拯救上海话,做出了自己的努力。

  现如今,我已经毕业很久了,但是,恩师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铭记在心,他对我的每个教诲,我都不敢忘记。惭愧得很,钱老师悉心教导了我七年的时间,我却从来都没有送过老师一件像样的礼物,当然,那是因为我知道,钱老师所在乎的,并不是这些,他的每一个学生,他都一视同仁,我们能够有出息,那便是钱老师最大的愿望。

  虽然已经不在学校求学了,可是,我和钱老师之间却并没有从此断了联系,我知道他很忙,所以,平常也不敢多打扰他,不过,每到逢年过节的时候,我总是会发一个祝福的短信,将我心中深深的情意,传递到他的身边。

  这个世上,做老师能够做到像钱老师这样的,我觉得,真是绝无仅有了,因为,正如韩愈所说的那样,一个老师,最重要的职责,就是“传道、受业、解惑”,可是,谁又能像钱老师那样,从我的学习上,一直关心到我的生活上呢。毕业后,有一次,我和他见面,他问起了我有没有对象,我便坦言说还没有,我是一个内向的人,单位里男同事又比较少,所以,这方面的事情,便耽误了。钱老师一听,便马上说要给我介绍,一开始的时候,我只是当这是一句玩笑话,可是,谁知过了一段时间后,他真的打电话给我,为我介绍了一名男子。

  为了我的事情,钱老师没有少操心,经常发短信,询问我们交流的情况,还常常将自己的经验之谈告诉我,给了我很大的鼓励。2013年1月1日,在这个万象更新的好日子里,我和我的男友,终于办了结婚证书,成为了夫妻,以后,我俩“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也永远都不会忘记钱老师这位大媒人的。

  这世上还能有钱老师这样好的老师吗,连自己一个早已毕业的学生的婚姻之事,都忙着张罗,恐怕为人父母,也不过如此了吧。曾经在一段相声中听过,说世人有“师父”和“师傅”这两种说法,但是,对于一个相声演员来说,应该用“师父”这个词,因为,“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弟子跟师父所学习的,不仅仅是学问,是技艺,更重要的是为人处事的态度,是高尚的思想情操。或许,不仅对相声演员来说是这样,对我来说,更是如此,钱老师对于我来讲,也应该是“师父”,一个当老师的该做的事情,钱老师都已经做了,而并非一个老师本分的事情,钱老师也全都做了,如此春风风人者,怎能不叫我由衷地喊他一声:“师父!”

  其实,我想用更加华丽的语言、绚丽的辞藻,来歌颂我的钱老师,我知道,我能够做到,但是,这世上一切词语,都不足以表达我的对于钱老师的尊敬,都不足以将钱老师的好,说出十分之一。所以,我更愿意用那些最质朴的语句,讲述钱老师的小故事,因为,钱老师本就是一个不喜欢张扬,一心认认真真做学问的人啊。

  钱乃荣,我的恩师,您永远是我最尊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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