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地散文
过了猫脑再组装。这样，小点的排（一般在一百个立方以内）需要两天，大排（上千个立方的，通常沅水涨水才放）就要一个星期才能组装好，每人一天一百块（那时的一百块钱很了不起的，我在工厂里做才一块五毛钱一天），钱得来很容易也很光彩。时间长了，大家都在猫脑抢“钱”，洪江客不高兴就不管，主要是自己的收入明显少了。只要看到木排、大船在猫脑抛锚，很快就有十几个人游过去，有时候我还没有赶上，他们就把排组装好了。
我想了又想，长此以往这不是事，还得想别的`办法。我三爷子决定从北溶（区政府所在地）下面九级滩就上洪江客的排、船。起初洪江排客很不愿意，我上去就夺过他们手里的大招（同船上用的桡片，比桡长数倍），装模作样地划几下，平水中就叫他们自己划。到了猫脑，我就认真地掌舵，从来没有出过事。只要顺利过了猫脑，我们每人收三百块。其实啊，排客比在猫脑搁浅划算多了。这样，其他人就没有收入啊。
张雄见我们一家人从九级就上排，他连招呼都不打，也跟着我们从九级强行上排，开始几次我叫他不要跟着我们，他不听，我就没有计较，以后他天天来，我气了，就将他狠狠地凑了。我说：“这么多的滩，你们有本事就去占别的滩，干嘛总是跟着我呢？”
从此以后，莲子滩、九级滩、猫脑、碣滩、清浪滩、陈家滩、瓮子洞都有一帮人守着。我从九级送过猫脑就下，下一滩就归别人送到下一滩。洪江客要遭到每个滩霸的敲诈，根本无利可图。谈到沅水就大惊失色。
洪江一个大排客，见我们从九级上了他们的排，对我非常客气，把我叫到房间里，又是茶又是烟的，对我说：“你们把我的排一直送到桃源地界，每一滩我给你们每人两百块钱。你们吃住都算我的。”我想了一下，这样我们每人几天时间就能赚两千多，真的很合算。就是其他滩上会答应吗？我就和爹、二哥商量一下。这么多钱，谁愿意放过，觉得应该冒险试试。我对排客说：“过了猫脑就是别人的地盘，他们不答应我也奈何不了啊。每个滩上你还加一百，我打点一下那些带头的，其他事情就由我们负责。”排客答应了。我把猫脑送过就湾排，从家里找来三根两尺多长直径八分的铁管，带到排上，我们一人一根，到别人的地盘作打架的准备，吃住就在洪江排客的木排上。
过下面的滩，虽然遇到点小麻烦，都被我震住了。第二天就到了水上检查站。这个检查站没收很多很多木材，亢桐、木排多得塞满半边沅水河。过了检查站就到桃源境内，我们每人三千多块钱也到手了。
几天都没有洪江船、排下来，我们个个都闷得慌。张雄、蒋兴找我商量，看有没有别的办法。我说：“有倒是有办法，只看你们敢不敢啦？我送洪江排客，见检查站有很多亢桐，他们肯定看不过来。我们划旋去，天黑就偷一二十桐，连夜返回一段路，天亮以后就找地方卖掉亢桐，天黑以后又去偷。”这个家伙没有什么头脑，马上就赞成，吃过早饭以后，张雄父子，蒋兴父子，我和二哥就慢慢划着旋顺水而下，一大早就到检查站上面，把旋湾在岸边。
天刚黑，我们就摸到木材堆边上，每人都装了二十桐，轻轻招呼一下，都把旋往回划。也该我们倒霉。天上没有月亮，沅水里又起了大雾，哪里看得见，又分不清方向，三只旋紧挨着，凭感觉使劲往前面划，好不容易看到前面有很多亮光，都知道这里就有人家住，我们划啊划啊，终于划到岸边，将旋栓好，就在旋上睡觉，很可笑的是，居然到了哪里我们都不知道。
天亮了，我们都在睡。有人跳上我们的旋，将我们个个踢醒。我睁开眼睛，见旋上、岸边有十几个人，一个像是领导，对我们说：“你们胆子够大的，竟敢偷检查站的木材。”我一看周围，妈啊，我们拼命划了大半夜的旋，却依然回到偷木材的地方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旋在河里打了转，人就是这么背时。
这次连亢桐和旋都被检查站没收了。另外每人罚五百块钱的款，我们个个都哭穷，把我们扣了一天，罚款还是没有给。
2012年11月10日记录
2012年12月7日整理
讲述：邓正满41岁杨家寨人初中文化保安
地点：珠海南屏，北山工业区，明辉家私厂保安室
流传：沅陵
2016年5月8日于珠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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