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亲爷爷散文
弟弟又打来电话，问五一要不要一起回家看爷爷。我支吾着没有敢正面回答。我想我是没有良心的，至少不是很有良心的。常常为了自己的小家而忽略了曾经生我养我的老家。
虽然在母亲那是知道爷爷不是亲爷爷的时候，着实让我吃惊了好多天，但是这并没有改变我跟爷爷的亲情。在我们姊妹的眼里，爷爷就是我们的亲爷爷。
爷爷弟兄多，家里穷，父母死的早。那个年代人都养不活，别说娶媳妇了，没有些粮食在囤里，是娶不到媳妇的。所以，爷爷弟兄四个都是光棍着。因为时局动荡，填肚子是人间第一大事。奶奶家人饿死了一半。为生存就带着爸爸和大姑讨饭，来到爷爷的村子上。本家的老人看着奶奶带着孩子可怜，就收留了奶奶跟了爷爷过日子。爷爷从现在的长相来判定年轻的时候肯定很英俊的，只是太穷，毕竟，长相当不了饭吃的。小姑是奶奶跟了爷爷后又生的，长的就特像爷爷，高挑的个子，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堪称是三里五村的美女。
爷爷脾气很倔，不喜欢操心管事。他的一贯原则就是有吃的大家都吃，没吃的大家都饿着。安于现状，不求进取，更不管家里家外的事情。奶奶好强，一个女人家里家外都要操心，自然免不了要跟爷爷生气。常常是一个人躲起来抹泪。家里日子难过，奶奶着急。看着村子里的壮劳力都去外地拉煤挣钱，也托了人说好话让爷爷跟着去。半夜起来给爷爷烙了饼，准备好了路上带，可爷爷任凭你说死他都不去。
因为穷，大姑就没得上学，跟着奶奶做农活养家，小姑是不愿意读书的。家里仅供了爸爸一个人读书。爸爸上中学离家远，便住了校。别家的孩子都是父亲搞些吃的送去的。爷爷却是向来不管不问的。倒不是因为爸爸不是他亲生他不疼，而是他一贯如此地对待人。家里没有粮食给爸爸送，奶奶跟大姑就去槐树上撸槐花，去田地里捡人家丢弃的烂了的坏了的红薯。回家捣碎了捏窝窝，就这样的所谓“饭”，家里人也不舍得吃，由大姑走几十里路给爸送去。因为送一次要吃好多天的，那些坏红薯做的窝窝自然就更坏了，外面长了毛不说，掰开里面也都拉了丝的。没有得吃的爸爸就着凉水也就吞了下去。也就因为吃那些长了毛的坏红薯吃伤了，爸爸至今不吃红薯；也就是因为吃了那拉了丝的坏窝窝，爸爸至今落了老胃病治不好，每日半夜忍受病痛折磨。
爸爸高中临高考的时候，赶上文革。因为爸爸学习好是出了名的，乡里的一些单位对爸爸也较为知晓。乡里粮所缺一个编制，点名说要爸爸去。奶奶就让爷爷送些礼给人家“表谢。”可爷爷硬是“老模样”——不管不问。到头来让村里有“关系”家的人顶了爸爸的名字进了去。奶奶哭倒躺床上三天没有起来。爸爸那时十六岁，自己学着做生意，从很远的地方进来粉条和水果，沿村叫卖，换些粮食回来糊口。也就是从那个时候爸爸开始撑起了那个家。到了结婚的年龄，爷爷依旧是甩手掌柜。爸爸就从村里木匠那里借来书，自己伐了树，照着书上的模样，锯锯、刨刨、钉钉的做了床和凳子，连着也找了人帮忙，盖了土坯草房娶了妈妈回来。
爷爷倒是很会养牲口，给生产队养牛和马是出了名的好手。爷爷养牲口很讲究。他的活儿不喜欢别人插手，做事很细很认真，他喂牲口的麸子是多少就多少，一点都不能多也不能少，什么时候该喂，他都是定时定量的。那牲口在他的喂养下都很听他话，而且都很少生病，毛也很光溜整洁。爷爷爱惜他的牲口胜过了孩子。记得小时候，一次去田地里犁地。妈妈说套了牛车让我们姐妹几个坐上去。可是爷爷心疼他的牲口，说牲口肚子里有崽子，还要干重活，怕累坏了的。硬是来回十几里路让我们姐妹一路走着去走着回，累的我们回家个个都吵着腿疼。为此，妈妈跟爷爷吵了一架。爷爷种庄稼也同样精细。他将田地耙得跟姑娘梳的头发辫子一样，光光溜溜的，一个大些的土坷垃都不能有。庄稼苗他种得像一条直线，长长短短的都一样整齐。麦苗地里拔得没有根草毛。爷爷不喜欢去借人家的家伙什，也不喜欢人家用他的家伙什，比如什么耧啊耙啊犁啥的。倒不是他小气，而是他怕人家给他的东西弄坏了。他的东西他都很爱惜。农活完了的时候，他没事就擦来擦去的，跟打仗的军人没事喜欢擦枪一样。
爷爷从来不去两个姑姑家，他对他亲生的和不是亲生的两个闺女都一样的`远近亲情，一样的不管不问。不过让我奇怪的是爷爷对我们姊妹几个倒算可亲，印象里不怎么对我们发脾气，还会给我们讲故事。我想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隔代亲”吧！也许是父亲的家教有方，也许是爷爷没有凶过我们姊妹。总之，我们姊妹几个都很孝顺爷爷奶奶。就连被我们公认为被奶奶惯坏了的弟弟，到县里上学的第一个礼拜。生活费十元花剩下三元，还到集市上给爷爷买了双布鞋。虽说不是很合脚，但着实让爷爷感动地合不拢嘴，见老头就伸脚炫耀：“这是俺孙子给买的鞋。”
因为奶奶比爷爷大了十岁，所以奶奶就先一步去了的早。也就是从那时爷爷的精神慢慢的差了下来，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的健康。一次次的频繁生病。最严重的一次昏迷了大半天，身体都僵硬了，家里也都准备好了寿衣。我们姐妹几个不放弃，边给爷爷擦洗身体，边哭喊的稀里哗啦。或许是冥冥中爷爷跟我们的亲情有了感应，居然缓过来了。脑梗塞堵塞了大脑里的血管，导致了爷爷有些痴呆，而且手脚活动不是很灵便了，硬撑了三年后的前些日子，瘫了。妈妈也就开始了辛苦的日子。小姑在新疆定居了，不愿意回来伺候爷爷，大姑将爷爷接走到她家没有三天的功夫就送回来了。爷爷磕了一头一脸的包，身上也伤痕累累。大姑说爷爷天天嚷着要回自己家，一个人的时候就往床下爬，摔了好几次，从此后也很少来过问了。
爷爷的神智日渐不清晰了，迷糊的不认识了任何人，大小便也没了知觉。我们姐妹几个也都以工作走不开、家里离不开的所谓理由，很少回家去伺候爷爷几天。
前些日子父亲来看病的时候，我也只是无奈地跟父亲说些‘妈辛苦了’的话，然后有些牵强的说‘我们现在都没有条件回去替妈些许时间’，还说什么将来父母老了的时候我们也一样的好好伺候的话。连自己都觉得惭愧的想低头。
唉！希望爷爷能够好一些吧！至少在我回去看他的时候能够奇迹出现，认出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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