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象爱人一样的朋友的散文
不是所有朋友，都要今生一起走。可能在某一个阶段，我们彼此投缘，拥有共同的一部分时光。可是后来分开得更久，走上了完全不同的两条路，就会慢慢变淡，分散。象风中的薄公英。
当你一次次执着地来寻找我时，我的心飘渺而纷乱。这样有一点累。不再是纯粹的欢喜，有一些无奈和负累。
你是我最欣赏，最喜爱的阿火。六年前，我们都还是充满梦幻的女孩。我在饭店打工，你风风火火地来推销一种酒，热情洋溢的火红外套，笑起来明亮的白牙齿。后来，你常常在喝了许多酒后，笑着回忆起这一切。那时我们计划着要去外地。我想要了解不同的环境，从对我好的那家店里，不安分的换了另一家，结果处处受着束缚，在不开心时，打电话给你。你也象往常一样告诉我，做这些只是为了积蓄费用，我们要一起离开。
就要快行动时，我上班了。走进了一个事业单位，心里全都是我们共同的那个梦。那时我很喜欢望窗外，还不知道生活的改变对自己意味着什么，不知道从此就停泊在了那里，一直安定平淡。
周末时你常来找我。我们一起去吃一种饼，某一家的冷面。一起吃一种蛋筒冰淇淋。一起到江边去刷车子，在夏日的傍晚。天边有晚霞，有你的笑声。
那是很动荡，很迷惘的一年。也是我记忆里最难忘的日子。有我最喜爱的女孩在身边。在网上初遇自己一生的知已。很多后来的事情，都在那时有了最初的铺垫，象走过一座横亘着的山，后面漫长的画卷，即将要展开。
你一个人走了，中途回来了两次，因为受到一些挫折，有怀疑和停顿。那时我们第一次出去喝酒，虽然只是象征性的拿了一瓶啤酒。你一口气喝下去一杯，然后笑容都在那一瞬凝固在脸上。说，“文——你不知道。”
我想我懂得。虽然你很少对我讲痛苦。你总是表情特别丰富，眼睛特别灵活。那样活力四射，千灵百俐。
一年年过去。你渐渐长大，开始有了风情。每次你回来，我们都会去江边。一起在夜晚即将到来时漫步。倾听，信任，鼓励，了解，同情，我能给你的，只是这些安静的内容。你的神情越来越坚定，柔韧。开始吸细长的女士烟。烟雾弥漫，让我不适。爸爸说，那是因为你在外面，心里苦。
你的身上，一直有特别吸引我的东西。最初遇到你时，就感觉得到你将来的样子，非常人可比的女中豪杰。有生意头脑，会精明强干，赚很多钱，做一番大的事业。你象男人一样能张罗，奔波忙碌时乐在其中。而受不了静下来。
后来，你就真的成了我预感到的样子。独立，强势。事业虽然只是初具模型，可那种在风雨中拼杀的能力、经验，已经锻炼出来了。
而我，感觉不到自己的变化。还是爱静，避世，柔弱善感。你说我是外柔内刚的人，虽然仍然有朋友在精神上依赖着我，可是并不强大。许多事，还是处理得不甚清晰。
我们的差距日益明显。现在每年的聚会是四个人。你和男友，我和林。两个完全不同的男人，是局外人，也不一定真正明白我们的共生和依存。一起去饭店。不再是两个女孩之间的事情，世界开始扩大，视野也已经不同。
好象是从三年前吧，你开始大量的吸烟，每次我们见面，都快抽两包。喝许多的酒。最初我以为，许许多多事情必须要面对时，它们让你放轻松。可是后来，发觉这已经成为你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看着自己的朋友说粗话。在公众场合旁若无人地大声打电话。内心狂野，不拘小节，自由不羁。
我的阿火在慢慢陌生。已经脱离了我心目中可以接受的雏形。可能不仅仅是这些，还有太多的东西，不能用具体的形式来表达。这次回来，看到你手上的两块伤疤，是在酒醉后，和另一个朋友争吵，摔了酒瓶，不小心又划到了碎片上。你说血浓稠地冒出来，咕嘟咕嘟的，很快覆盖了全手。你却不知道疼，冲到了室外，在漫天的雪里奔跑。被朋友塞到车里送去了医院。也许是血液里酒精浓度太高，缝针时也失去感觉。
我难以想象这样的情景。对我来说，这样莽撞的激情，就象安妮宝贝书中早期的阴暗一样，只能观望。
也尝试着劝过你一句两句。看到你不以为然，就放弃了。
你内心的复杂，它的重量，是一般的男孩无法负载的。你的责任感特别强，不愉快的童年，敏感的自尊，旺盛的自卑，勃勃的野心……对同样在外面的三个姐妹的照顾，捍卫；对沉迷的小弟的担忧；对逃避现实，精神分裂二十多年的母亲，和年近八十的姥姥，你想接到自己家中照顾，她们有事时，你责无旁贷的第一个承担……这些时时刻刻压在你的心头，太累太累了。我不止一次的劝过你，对过去的伤害要忘掉。对不快乐的要淡忘。记取今天的美好和盛大。而你坚持背负着它们前行，这样沉重，却想走得更让众人睹目。
每年见面，你都是边喝酒，边对我诉说。从去年开始，有时喝得多一些，也会说些生活上曾经遇到的挫折。那些你的，和另三个姐妹的大的坎，难。很多，几乎包括了别人能想象出的各种类型。象打官司，与恋人分手，遇到威胁……种种。每一件事，亲人的，自己的，都是你的事。因为她们对你的依赖，你对她们的保护。
何以解忧，古人说唯有杜康。我只担心，这些烟与酒，反过来，成为你的.制约。
在新年的时候，寄过一个贺卡给你。希望你有一天肯结婚。很有些象《我的老婆是大佬》里面的那个姐姐。她只有两句重要的话，告诉妹妹：你要结婚。你要生一个孩子。
有一个美满、幸福的家。虽然你是一个不信任家庭和婚姻的人。可是我知道，它对每一个人的重要性。它可以安抚你疲惫的身心。可以温暖而包容。
今年，你领那个男孩来看我。说他对你很好，在向你求婚。你们有的地方很相似，只是你能控制住他。而明显的，他也有很多复杂的东西在里面。可是他那些，在你面前只是班门弄斧。你可以比他更厉害，更放任。
可是我是多么希望，你选择的男孩不是这样的。虽然，不同世界的两个人，会要求对方改变，无法坦露最真实的那部分给他看。
象往常一样，我没有说什么，把自己的想法埋藏在了心底。你征求我意见时，只是说，和他好好相处。你并不是可以轻易接纳别人想法的人。自有原则。看过你在电话中干预家人的事，很强硬的态度。其实，没有人可以用自己的意愿，去要求或代替另一个人。当你以为是为对方好时，很有可能在办一件错事。个人的道路，还是要个人走下去吧。可能需要一些跌倒，来接受一些道理。可那是我们自己独立的选择。
你说在这里，我是你唯一的朋友。和别人不一样，唯一值得重视，每年回来要看望的朋友。这里除了亲人，就只有我，值得你牵挂。
你说我皮肤干燥，要多喝汤，用保湿的化妆品。送过我许多礼物。睡衣，牛奶、水晶，核桃……回去的时候，在电话里，你说我身体太差，明年回来时，要带养生的东西给我。嘱我和林一起好好工作，多和家人联系。很多为我着想的温暖的话。从什么时候开始，小两岁的阿火开始不放心起我？又是从什么时候起，你开始这样殷殷嘱托？
看到你的许多成长和变化。包括最初只是听别人的事情。后来可以分析，有自己的观点。从家中的妹妹，到一个在外地时的“家长”。
我知道，忧生于怖，怖生于爱。面对关注和怜惜，我总是不知所措的那个人，总是在潜意识里，渴望逃避。我似乎更喜欢和身边一些简单的朋友在一起。她们也关心我，不过不是我们的这一种。没有那样深切，那么重大。因而轻松，普通。没有那么多生命中的意义在里面。
有的人，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你仍然是独一无二的阿火。在珍惜的人面前，我总有逃跑的欲望。宁愿保持在回忆里，不想再去面对。常常用忽略和冷漠，来做到视一切为平常。不去在乎，可能显得坚韧。阿火，你可能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这样矛盾，会保持一些距离，不够热情。脆弱人世，承担不了太多变幻和别离。怕失望，怕失去，也很自私，怕伤害。
我不知道我们的结局会是怎样。设想过，最快乐的一种是，我们变成两个长满皱纹的老太太，在同一个城市里，一起听佛教歌《大悲咒》，一起去锻炼身体，在淡淡的阳光里，那熟悉的道路，我们会走上很久。一边絮絮地说着从前的事情。很多已经忘记了。可是我们还是有许多许多的话，不曾厌倦。
你会象现在一样笑着对我感叹：“咱俩那些梦啊。还记得不，我们曾经说过，想找一个什么样子的男朋友？要大高的个，不像现在，呵。”那些我已经淡忘了。在我们的字典里，可能没有设想过要变老。可是我很希望，我们有一天，会成为两个笑容象菊花的老人。想想一生就这样努力走了过来，对自己奋斗过的一切，很开心。
一起在这个尘世消失。变幻成另一种物质。可能成为尘埃。仍旧能面对共同的星月，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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