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那棵无花果散文
七年,门前的无花果树早就枝繁叶茂了。七年,是本川大叔年龄的十分之一。七年,是儿子在美国的时间。七年,儿子挣了多少钱,本川大叔不知道。七年,本川大叔的头发白了多少,不知道。皱纹多了多少,不知道。泪水流了多少,不知道。
有一点很清楚,孙子已经高中二年级了。
孙子像他爸爸,爱吃无花果。儿子出国那年,祖上传下来的一棵无花果树莫名其妙枯干了。本川大叔心里很慌,赶紧又栽了一棵。第二年,小小的树上不仅枝繁叶茂,竟然还结了十个果子。大叔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倍加呵护。
孙子吃无花果的时候,捏着果子,盯了半天,说:“爷爷,我爸在美国能吃到无花果吗?”
大叔抚摸着孙子的头,想起了儿子就是他的抚摸下逐渐长大长高,最后从手心下飞了出去,再也管不着了。一行热泪簌簌落下,滴在孙子的脸颊,孙子仰起头:“爷爷,你咋哭了?”
大叔叹口气,笑了笑:“爷爷老了,迎风就流泪。”
“爷爷,我知道,你想我爸爸了,我也想。不知道能不能把这些无花果邮给爸爸。”
大叔把孙子紧紧搂在怀里。
无花果用宽大的枝叶,给甜美的果子遮住了阳光的灼烤,也接住了阳光的抚摸,转化成无尽的琼浆灌输给了果子。她丝毫不张扬,将花儿开在心上,留下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精力,呵护着每一粒果子,不遗余力。
本川大叔经常蹲在果树旁,看着绿衣婆娑的无花果。满脸的褶皱,流淌着慈祥的笑颜,也隐藏着无限的愁绪。
老伴儿腰疼,腿疼,还要跟着自己在尘土飞扬的田野里耕耘着,收拾着不算贫寒,却依然有些凄苦的生活。这种凄苦,是老伴儿看着孙子一天天长大时候的欣慰与惶惑;这种凄苦,是老伴儿盯着日历一页页翻过去的时候那一行行的老泪;这种凄苦,是老夫妻俩夜深了却无法入眠的寂寞与孤独;这种凄苦,是天天盼着电话铃响又害怕电话铃响的迷茫……
本川大叔早就知道了美国在地球的另一面,早知道了儿子在的那个城市与家里炕头的距离,早知道了儿子在美国也是可以吃到甜甜的无花果的,可是……
大叔没有读过什么书,但他本能地懂得叶落归根的道理,懂得果子里凝聚的是天地精华。他清晰地看到了绿色的叶子上一条又一条的经络,像极了自己胳臂上的血脉,一根都断不起。
当叶子接住晨露,一滴滴落下的时候,大叔的脸色凝重,点一支烟,不住地咳嗽。他经常听到儿子放下电话那一瞬间,嚎啕大哭了。
他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到烟台当瓦匠的岁月,尽管吃喝不愁,却总也用一种空荡荡的感觉。后来,才知道,那是一种想家的东西在作怪。
美国到家里炕头的距离,能够算得出来,可是思念的距离又怎样算出来呢?
风雨过后,无花果的叶子摧折了一些,过几天就修复了;对儿子的思念,在大叔的心头划上了深深的刀痕,用什么去抚平呢?
孙子在小学初中的时候,每天晚上都回家。在灯光下做作业的时候,老两口总是静静地陪伴着,心中飘荡着一丝丝温情与慰藉。
无花果树一年比一年枝叶繁盛,孙子的个头一年比一年高大。进了高中,两个周才回来一次。瞅着村口,盼望孙子的'身影,就成了老两口半个月的盼头。
当无花果成熟的季节,无论田里的活多忙,无论腰腿多疼,都要亲手摘下来,摆在盘子里,看着孙子一个个吃掉。
每年冬天,大叔都忘不了给无花果树培土,忘不了将果树层层包裹。他说,无花果从春天到秋天,结出了那么多的果子,肯定精力不济了,你不保护他怎能度过漫长的寒冬呢?
去年,突然一场几十年不遇的寒冷,摧毁了村子里所有的无花果树,唯有大叔门前这棵毫发无损。春天来了,自豪地渲染出满怀感恩,枝叶婆娑,绿意盎然。
大叔站在果树前。大叔摇摇头,无花果树也摇摇头。无花果摇落的是满身的尘埃,大叔摇落的是满怀的寂寞。看人家的儿子三天两头回家,思念就像冷雨一样连绵。只有看着孙子回来吃无花果的时候,虽然免不了伤怀,更多的还是欣慰。
夏天,大叔站在果树旁。担心倾盆而下的雨摧折了无花果的腰肢,却无能为力。就像儿子在美国,无论多大的困难,大叔都伸不上一根手指头。漂洋过海而来的电话,也总是儿子喜洋洋的声音。也视频过,儿子有些苍老,大叔心中黯然。
秋天,是无花果最好吃的时节,也是最凄苦的季节。大叔总觉得自己的这棵老树劲头不足了,飘落一阵秋雨,就觉得寒气逼人。
冬天,无花果落尽了叶子,将褐色的身躯裸露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仰望着白云飘过的天空,盼望着春风的到来。
入冬以来,大叔的老寒腿疼得厉害。儿子寄来了美国产的药,也没啥作用。昨晚,在梦中去追赶着小时候的儿子,可腿使不上劲儿,“噗通”,摔了一跤,手里多了一颗干瘪的无花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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