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你陪伴了我散文
我是个生性慵懒的女人。未为人妇的时候,每逢周末或寒暑假,我都要睡到日上三竿,往往一起床就失去了上午。一个自己尚且料理不清的人,更别说去养宠物了,我一直认为宠物到了我手里只怕是要成了受虐物了,然而我恰恰在婚前就养了一只京巴,它与我朝夕相伴了一年多。那是刚毕业的时候,跟男友去他的地盘下海扑腾游水。其中一个客户一只京巴生了五只小狗崽,别看电视上狗狗们多珍贵,真家里一下子冒出这么多狗狗出来,送人都欲求无门,更别说这山寨版的京巴。客户见我过来就揪着我去看,一窝毛茸茸的小狗焐在一起,毛色多是虎皮黄。其中一只纯白的特别好看,狗儿长得这颜色也是上帝偏爱有加,算得上是狗界的倾国倾城。狗崽轻声撒娇着,直挠着我的心窝。从不多一眼看狗的我,也顿生怜爱之心,但让我来领养,这念头我从未有过,我还是不涂炭生灵的好。也只是表面附和:真是可爱!也许是敷衍的神情太过真挚,也许根本就是个阴谋。离开时我纵有千般不愿,那只刚刚满月,纯白色的小狗已经安然在怀了。
无奈中买来了奶粉、狗盆、沐浴露……不自觉中我成了狗妈妈。有个朋友的狗叫萨达姆,于是我们也就戏称这狗是拉登。每个妈妈自己眼中的孩子都是最聪明、最漂亮的。原来宠物也一个样。有阵子,我发现自己口中的字眼都跟拉登有关:拉登会鞠躬了;拉登会捡东西了;拉登大小便会在外面解决了……每次我出门的时候都要经历一番挣扎,拉登一见我要出门,它就死缠烂打地跟着。由于我既没当富二代的经历,又没当富婆的经验,总觉得身后跟着一只京巴,显得那么招摇,这让我浑身不自在。从来就低调行事的我,自然是耻于让一只浑身雪白的狗儿跟着。万不得已,我总是恶狠狠地呵斥它止步,如此反复几次,拉登竟然狗通人性,只要我一呵斥它站住,它就立马呆立着,眼神流露出无限的依恋,那双清澈无辜的眼睛凝视着我,不禁让人心生隐隐不忍。即便如此,我也是坚守我的原则,决不让它多跟一步。每次我回来都能远远地看到拉登在屋旁坐着,许是从我离开后,它就一直等着,直到看不到我的`身影。累了,才坐下来,做好持久等待的准备。拉登一看到我回来,便欢喜雀跃地跳跃着,摇晃它尾巴,招牌式的亲昵示好。在那创业的艰难,远离故乡,没有亲人同学的外乡,拉登给了我温暖;在我受委屈,无处诉说的时候,在我怀里的拉登总是及时舔干滴落在我手背上的泪水。
从手掌大小,不到一年拉登就出落成得如花似玉,是年方二八的芳龄了。而我也要结婚了,考虑到要孩子,无奈中,只得把拉登送到老家去。拉登留在爸爸身边也将是我出嫁的那天。也许把拉登留在家里,爸爸看着能有些许的慰藉。我是个害怕分别的人,最受不住离别的伤感,就是中学,大学的每次毕业离去的那天,我都是匆匆忙忙第一个离开,因为我害怕看到离去后那空荡荡的宿舍,那凌乱的摆设,那人去楼空的怅然让人揪心到落泪。现在我那多愁善感的姐姐,视我如掌上明珠的爸爸,我的远嫁,我该给他们平添多少的伤心。我想悄悄地离开,平淡些,再平淡些。这样日后再回来诉说时也是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然而,出行那天,大姐来了,二姐也来了,外甥,外甥女,竟然都来了。我知道我得谈笑风生,要不然等会只能是寒蝉凄切。车门打开,我坐了进去,仍然一副没心没肺地嬉笑。拉登急急忙忙要挤进来,我赶紧把门关住。拉登抬起前脚,“呜呜呜”地哀求着,我让司机赶紧启动。拉登意识到这次真的要被抛下了,它把前脚趴在车门上,一直哀鸣着,我用平日的语气喝止它坐下,竟然不奏效。慢慢的,拉登的眼里竟然滑下晶莹的液体。侄子惊奇地说到:“拉登哭了,拉登流泪了!”随之大姐早已经是哭得稀里哗啦,一向坚强的二姐也流泪了。面对如此沉重的分别真不是我要见到的,我再也无法承受,我从未如此深切地感受到家人对我的那份关爱。我狠狠心,让司机启动引擎,抛下一群深深爱着我,我也爱着他们的亲人,还有连同陪伴了我一年的拉登,那只在不合时宜流泪的小狗。
路上经过姐姐家,想到跟姐夫告别一下,刚跟姐夫说了会儿话,一道白色的物件“倏”地撞到我的脚下,是拉登!我不知道十几公里的路,这短腿的京巴怎么能一路狂奔而来,此时拉登大口喘气着,舌头伸到从未有过的长度,已经奄奄一息。
最后拉登还是跟随着我一起远嫁。在一次朋友借我的车子时,拉登以为是我,一直尾随其后,最终没回来。不敢去想象拉登置身于车水马龙的马路上遭遇了什么。
此去有七年了,我再也没有养过狗,将来也将不会再养拉登之外的狗。只是每每看到路边的京巴,我都一如既往地“拉登,拉登”地叫唤,也不顾旁人的诧异。我总觉得有一天,这么叫唤的时候,有只纯白的小狗,或者一只毛色黏糊,落魄安脏不堪的小狗会猛然转过头,朝我狂奔过来,一如七年前在屋旁等我回来时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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