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爱腾点空间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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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微信里，当我看到华要我分享她的故事时，深感意外，有点受宠若惊，连忙回复：太好了！

　　华，是我高中同窗三载的同学，言行举止，干净利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和清高。而那时的我，因贫穷而自卑，对于像华一样的女同学，我只有仰慕，敬而远之，游离在她们的视野之外。我想，华对我不会有什么的印象，更何况分别二十六年了，仅存的一点印象，犹如晨雾，早已随风而逝。如今，她竟然要我分享她的故事，我能不意外吗？

　　群里闲聊得知，华远嫁四川，一直在广东经营一家小型蔬菜超市。超市在一个十字路口，位置优越，去年，有人在旁边开了一家同样的超市。于是，两家互相倾轧，就有了压价竞争，甚至赔本出售。华说，去年白忙乎了一年，没赚什么钱。还好，今年生意异常火爆。凌晨四点起床，要忙到夜里九点以后，常常连午饭都顾不上吃，收入一下子翻了好几倍。

　　生意好了，心情会随之大好。可对华来说，喜悦宛如脸上抹的脂粉，薄薄的，看似光鲜，却改变不了真正的肤色。生意再好，也驱赶不了华内心的孤独和凄凉，冲淡不了那段多年来难以释怀的恋情。恋情中的他，一直盘踞在她的内心，几乎挤占了她全部的心里空间，再也容不下别的男人。可命运弄人，华与自己不爱的人结婚了。两人都个性极强，互不相让，吵闹，就成了家常便饭。为了孩子，两人同居一个屋檐下，孩子他爸负责进货，华负责销售，各忙各的。

　　华有心结，过得并不幸福。

　　确切地说，是我的单恋故事，不知如何表达。华说，顾虑重重，欲言又止，流露出淡淡的忧伤、痛楚和无奈，如同一个久病之人。

　　我鼓励华说出来，说出来或许轻松些。华鼓足了勇气，缓缓而谈。

　　冥冥之中，似乎有缘。廿是华的同学，他俩从小学、初中，一直到高中，都在一个班。廿帅气，阳光，喜欢唱歌，歌唱得非常好。喜欢唱《一千个伤心的理由》，学着张学友的样子，一脸无尽的忧伤，带着失恋后的痛苦，独自深情告白。歌声优美动听，触及华内心最柔最痛之处，被深深打动和吸引。华痴痴地想，她要抚慰廿那颗“受伤”的心。渐渐地，华喜欢上了的廿，不知不觉爱上了他，当她发现时，自己已爱得寝食难安，欲罢不能。

　　华惊讶，其实，廿早已进驻自己的内心，爱才会来得如此之快，如此汹涌。

　　要爱，就爱得彻底，爱得沉迷。华将自己沦陷在对廿的暗恋里，心里爱的火焰蹭蹭上冒，灼烤着自己。单恋，苦，却幸福着。希望廿也同样爱着自己，等待廿向自己表白。然而，没等来廿的表白，却等来不好的消息。高二第二学期，离期末还有一个多月，华却得知廿要辍学，犹如晴天霹雳，暴雨骤至，将无情地浇灭爱的火焰？

　　华急了，顾不上女孩子的矜持，她要大胆告诉廿，她爱他，向他倾诉衷肠。她由不得自己，要为爱挽留，做出最后的努力，不能给爱留下一丝遗憾。通过好友，把廿约出来，在操场边的桂花树下，华静静地等待着廿的到来，心怦怦直跳，快跳出嗓子眼了。这是激动人心的一刻，这一刻，华已苦苦等了一年多了，三百多个日日夜夜，不知是如何熬过来的。她曾多次暗示廿，廿却毫无反应，她有时生气，生廿的气，暗骂他太笨，笨头笨脑。可骂完后又原谅他，一点也恨不起来，不仅如此，更加爱他，一刻见不到他，人就恍惚。如此这般，反复上演，华多少次问自己，这是咋啦……华觉得自己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那是在晚上，同学们都在教室里自习。校园里静悄悄的，月光如银，静静地流淌在校园里，流淌在老桂花树下，梦幻一般。来了，来了，那熟悉的脚步声，打破了华的沉思，如鼓点般敲在自己的心坎上。廿来了，倚着老桂花树，离华若远若近，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廿只听，不言语，偶尔笑笑，笑得肤浅，不真诚，眼里流露出一丝轻蔑或不屑。华将一个少女的心思和情怀，一股脑儿倒给了廿，心剧烈颤抖着，眼含热泪，脸发烫。她多么希望被廿拥进怀里，好痛痛快快幸福地哭它一场。

　　然而，廿没有，只淡淡地问了一句：还有事吗？时间一点点凝固了，令人窒息，压抑。显然，廿没被感动，像个局外人，听了一个被爱的爱情故事而已。而后，走了，潇洒地走了。看着廿冷冷地离去，华的心顿时凉了，泪悄然滑落。

　　廿走了，离开了学校。华的心也走了，不再属于自己，徘徊在廿的周围，独自忧伤，彷徨。像乞讨者，像流浪者，又像迷途的羔羊，找不到回家的路。一年后，也就是九一年，华毕业后没考上大学，因被情所困，没心思补习，离开了让她伤心的校园，去了广东，走上打工之旅。

　　原以为远离了伤心之地，来到一个新的环境，会忘记先前的烦恼，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也许别人能如此，可华做不到，不仅不能忘，还与日俱增，更加想念廿了。廿的音容笑貌，一举手一投足和他的歌声都深深刻在华的脑海里，如同幽灵般纠缠她，挥之不去。华放任自己，任自己沉湎于与廿的点滴往事和幻想之中，痴痴地，傻傻地，魂不守舍。虽是单恋，但华投入太多，陷得太深，华仍不死心，犹豫再三，说服自己，鼓足了勇气，用了一个晚上，给廿写了一封几千字、十几页的长信。对廿的万般爱恋、千般相思和百般柔情统统融进字里行间，边写边泪流不止，泪滴在信纸上，像一颗颗痴爱的心，随信飞向湖南，飞向廿在的地方。

　　为爱，华豁出去了，她要做最后的努力，如同一个病入膏肓者为生而挣扎。

　　等待总是如此漫长，在等待的日子里，华时而惶惶，时而激动，时而郁郁寡欢。华害怕，害怕失去，害怕面对残酷的现实。在焦急地等待中，华掰着手指数廿收信、回信的日子，再是自己收信的时刻。然而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半年过去了，望眼欲穿，一直没有廿的回信，信如泥牛入海，杳无音信。华彻底死心了，走在繁华的大街上，那年广东的冬天异常的冷，犹如华的心一样，冷冷的。华觉得自己是一个被爱遗忘的人，被爱抛弃的人，几乎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失落，彷徨，漫无目的地走在异乡的街头，人海茫茫，却没有一个爱自己的人和自己爱的人。

　　从此，华将自己的内心完全封闭起来，封闭在一个孤独的世界里，独自疗伤，排斥对她有好感想接近的男人。岁月蹉跎，一晃几年过去了，华已有二十七岁，到了剩女的年龄，在父母的多次埋怨和一再催促下，才恍然想起自己应该找个男友，该成家了。那年，华找到了现在的老公，为了给父母一个承诺，为了有一个家，即便没有感情，华还是把自己嫁了出去，嫁给了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结婚的前一天晚上，华把自己关在房间了，哭了一夜。这么多年，在华心里，廿一直在，情一直在，一直缠绕着她。虽强迫自己忘掉，强迫自己告别，但怎么也做不到。

　　婚后，两个个性特强的人生活在一起，缺乏沟通和宽容，从争吵到冷漠，从隔阂到各忙各的，两人越走越远。华每天机械地过日子，像木偶一样，生活得并不幸福，心更加孤独，更加痛苦，更加凄凉。于是，又打捞起那段不曾忘却的恋情和眷恋不曾离开的人，盈满了华的脑海，潜伏在华的生活里。加剧了华对廿的思念，思念是痛苦的，尤其是单恋。明知不会有结果，为何还要思念，如同航行在浩瀚无垠的大海上，迷失了方向。这些年，那些天，华常常顾影自怜，暗自垂泪。

　　缘分，错过了，也许永远回不来了。九一年，在华去广东没多久，廿的母亲去过华表哥家，打听华的情况。因表哥不知华深爱廿，一直没有告诉华，几年后华回家才知道此事。可那时，华已经结婚了，懊悔不已。廿的母亲埋怨廿没娶华，姻缘就这样被生生错过，廿在华结婚后的第二年也走进了婚姻的殿堂。多年后，廿感慨说：我爱她，她不爱我。爱我的我不爱她。我爱她，她也爱我的，父母不同意。现实的老婆是我不爱她，她也不爱我，这就是日子。

　　廿过得幸不幸福，只有廿清楚。华也未必看得透。

　　通过别人，华了解廿的近况。廿过得很平淡：廿常在晚上演出，没演出时白天刮腻子灰，贴石膏线，喷外墙漆。老婆爱打牌，不怎么管他。华说，廿的工作很辛苦！华收集廿发到群里的照片，只有与廿有关的，华都收集，都珍藏，像宝贝似的。华凝视廿的照片心疼地说，廿模样没变，却憔悴了许多。而泪，早已涌出了眼眶，淌了下来。就这样，华一直默默关注着廿，关注廿的一点一滴，关注廿的喜怒哀乐。

　　一天，店里生意超好，华忙到晚上八点多，累得腰酸腿乏，坐下来靠在桌旁休息一会……

　　这些天，华一直准备回老家一趟，三四年了，没回老家，真对不起年迈的父母。孝顺，仅是一个电话，一句问候，成了纸上谈兵。回家，对漂泊在外的游子，是最高兴最温暖的事儿。华这次很干脆，也很坚决，只身一人踏上回家的路。

　　还未进村，却遇到了廿，廿不容分说拉着华的手，把华搂在怀里，吻她。华很幸福，倚在廿怀里嘤嘤哭泣，嗔怪廿为何现在才来，让华等得好辛苦。廿愁眉紧锁，心事重重地说，他老婆看得紧，脱不了身。华惊讶道，你结婚了？这话还未说完，华脸上挨了一巴掌，火辣辣地疼。接着，两个女人扭打在一起，廿的老婆骂华破坏她的家庭，样子很凶，要与华拼命，誓死捍卫婚姻和家庭。

　　华觉得十分委屈，她不知道廿已结婚。否则，她不会找廿的。华解释，廿的老婆就是不听，使劲地哭，使劲地闹，没完没了。华窘迫极了，害怕极了，向廿求救，可怎么也找不到廿。华不明白，她没做对不起廿老婆的事，为什么廿老婆又哭又闹呢？那哭声，让华心里怪难受的，因为，她也是女人。

　　华醒了，被女人的哭声吵醒了。原来竟是南柯一梦，华长长地轻叹一声。

　　那女人的哭声，久久萦绕在华的耳际。沉思良久，华抬头看了看店外，街上，灯火阑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华不禁感慨，来了的，去了的，皆是自然。人不能总躲在一个地方，陷进去，出不来。

　　爱，最初的，刻骨铭心，但未必是最好的。华醒了，她要走出爱的沼泽，只有放下，给爱腾点空间，去迎接家人的爱。或许，爱，原来就在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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