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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我数着钟声散文
明天是小梅的五七。
那天,接到善本的电话,天沉沉地压在人的头顶。他虽然平静,但是我听出了与往日的不同。电话里说小梅不行了,一下子,我什么都明白了。他心里现在是怎样的难过,只有我知道。我的亲人本来就不算多,已经十年了,没有碰到死别的事。人真会远去永远不再回来,我想过,但我不知道这个雨天,竟然告诉我说,这是真的。
此刻,小梅是去了天堂或是正在通往天堂的路上?
三天前,我们去看小梅的时候,其实她已经瘦得厉害,说话很吃力。说一会儿就不由自主地闭上眼歇一会儿,但意识很清楚,她看到我们很高兴,说了许多大家都很高兴的话。我把鲜花送给她,她笑了笑。花是我在花店买的,有康乃馨,还有鲜百合。小梅盯着鲜花看了许久,我们的心都碎了。这时候,我们准备了许多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我削了一个苹果,切一片给她,她笑了笑说,小爷,我能吃吗。我忍住了泪水说,你能吃。小娘喂给她嘴里时,她又笑了,笑得那么天真,那么甜。我们回家的时候,小梅眼里噙着泪水,我们强忍着安慰她。我们清楚,这是永别,但依然怀着希望。
回家后,忙着组织苏北地区老干部门球比赛,忙着写点文章。深夜睡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眼前总是浮现病床上小梅的样子。一部写了五分之一的长篇手写稿,打开又合上,合上又打开。
我赶往新浦的汽车在高速路上疾驰如飞,穿行在阴云和细雨之间。
我们家大大小小的事情小梅都来,无论是盖房子还是孩子十岁。尽管她自己的公司很忙,但她都会抽出时间参加。她说自己家人在一起是快乐的事,没有多少能与亲情相比的。我过六十岁时,她除了给我买了衣服、皮鞋外,还给我老伴买了衣服和鞋子,并且亲自织了一件红色羊毛外套。老伴非常感激说你都那么忙,还织什么毛衣呀,实在要买,随便买一件就行了,织要花多少时间呀。小梅说,小娘,买和织意义不一样的。是的,这千针万线里饱含着侄儿媳妇对小娘的一片深情呢。就在我今年要过七十岁的时候,小梅已经躺在医院病床上不能起来了。她嘱咐我的侄儿,今年小爷过七十岁,你不能把我有病的事告诉小爷,等小爷过过七十岁再告诉他。不要忘记了,你一定要把小爷过七十岁的饭帐结了。
离二零一五年春节还有整整十天,我们全家人在新世界聚会,我们一大家几十口人全来了,小梅也来了,她和她的一家人都来了。像是一场和煦的春风,风中带着丝丝细雨的清爽。小梅是属于春天的,她来了,哪怕是飘落的柳叶也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深情厚意。她对我们说,她爱我们的侄儿龙喜,她爱她的女儿,她爱她的家。她说我们是她的家人,是家人就是亲人。
其实,我们之间私下聊的实在太少,那次老太爷搬柩时我和她说的关于搬柩补助钱的事也只是短短的交流。我曾经想过,要为她写一篇文字,可是,我现在写给她的却是她永远也看不到的祭文。我总以为日子还很长,时间还很多,我以为她就是一棵大树,就是一棵支撑正方监理的大树,可以倚重。探讨正方的运营和发展,她是我侄儿的参谋和依靠。可就是在三天前看她的时候,当我看到她那无助的眼神,才知道我与她之间再没有那样的交谈了。
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小梅的最后时间正在临近。她平静地睁着她那美丽的大眼睛,一点恐惧都没有,仿佛就是在等待着我的到来。我大声地呼喊着她的乳名,泪水纵横交错着脸庞。她再也不能喊我一声小爷了,她再也不能为我过七十岁的生日了,她一眨不眨的眼睛里滚落出大滴大滴的泪珠。家里人都感觉到了,在她散漫的目光里,有一种无奈和悲伤。那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安详与悲伤,那大滴的泪珠是在和所有亲人作最后的告别。心电仪轻轻退下不规则的波浪,小梅带走了自己生命的迷底,让活着的人永远无法破译,她的平静一如她生前的沉默。
举行告别仪式那天,来了许多送别的亲友。小悼念厅站不下了,换成了中悼念厅,中悼念厅还是站不下送别的人,又一次推迟火化时间,换成了殡仪馆最大的悼念厅。南京的朋友来了,苏州的朋友来了,无锡的朋友来了,贵州公司的三个领导坐着飞机连夜赶过来了。正方监理公司的员工来了,好几个大盐场的领导来了,市公安局的有关领导来了,省盐业、市工投公司的领导也来了。小梅静静地躺在鲜花丛中,近三百人的送别场面,一片悲情的大海,她却一点点也不知道。大家见面都没有说话,深藏着悲和痛。
主持告别仪式的女孩用低沉哀婉的声音一字一字地读着小梅的好,白纸黑字上写着她五十三年人生历程的智慧、修养、善良、真诚、勤奋、豪放、精彩与无奈。送别过许多老同志、老领导,听到过许多生平介绍,那都是组织上为逝去的人所做的结论。听主持的女孩读着为小梅写的文字,那些评价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陌生。那一句句嘶哑哽咽的声音,刺痛我的心。
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世界上最伤心的事,我眼泪一直没有停止过。小梅的遗像却微笑着看着我们,看着她心爱的丈夫,看着她心爱的女儿,看着这个让她不放心的世界。
我跟在送别人群的后边,缓缓地走向火化间。几十公尺远的路,就像走了一百年。
去青龙山公墓,雨下得很大。给小梅下的雨水和许多年里经历的雨水不一样。大雨落在山前的沙丘上,大颗大颗的雨点打在我的心上。小梅的生命将要终止在这里。不是苍天瞎了眼怎样了她,而是她托付苍天带走了她。大地被淹没了,天下起了大雨。
小梅的优秀我不可能达到。她在她的人生里,写满了成功。在雨水里经历了许久,我才感到疼痛无处不在。人的灵魂可以壮大到吞吐山河,可以逾越千年。而人用来装载灵魂的肉体却是如此脆弱。
冬至的夜晚,雨还在下着,我数着点点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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