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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寻常巷陌的三条路径随笔散文
1、三轮车
父亲的三轮车总是穿梭在寻常巷陌之中。
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开始以卖豆腐为生。
父亲每天骑着三轮车吆喝在大街小巷,无论晴天雨天,还是酷暑严寒。
父亲的手艺是祖传的。据说我爷爷的爷爷就是卖豆腐的,所以父亲的生意总是很好,街头巷尾的人都称赞不绝,不管是街头的张大妈,还是巷尾的王大婶,都天天来买父亲的豆腐,这便导致父亲的三轮车从没停止运转过。
父亲忙外,母亲忙内。母亲主产,父亲主销。母亲主要负责家里豆腐的制作,父亲就一直奔波在大街小巷。父亲并不善言辞,但他为人诚恳,答应别人的豆腐和事情总能按时办到。
父亲的诚信为他赢得了不少好评,儿时的我心目中觉得父亲是最伟大的。
父亲虽说寡言少语,但他却有一位很好的朋友,那就是他的三轮车。
我发现,每当卖完豆腐回家时,父亲总会轻轻地抚拍着他的三轮车,并低声的和他的三轮车诉说着自己的心声……
父亲除了做豆腐和卖豆腐之外,他还要做的就是骑着他的三轮车去拉柴。每到黄昏时分,父亲便哼着小调,踏着轻松的踏板,在熟悉的巷道中出发了。巷道旁的梧桐又高又大,树上鸟儿它们也在轻快的歌唱,叶片也跟着在风中飞舞。
晚风袭来,让人感到丝丝寒意。各家各户亮起了灯,巷道在月光下映得十分明亮时。这时,父亲归来了。很大很大的蛇皮袋里面装满了木柴,白白的,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耀眼。父亲的身影被高大如山的木柴挡住,我只看见了他的草帽,米黄色的,朦胧在在灯光月影之中。
父亲和他的三轮车成了小巷里的一道风景。
他的满头汗水随风飘落,打在了巷道地面的梧桐叶上,也打到了我的心上,让我感到了一丝沉重和心酸。
时间随着父亲三轮车的轮转而消逝着,渐渐地,父亲老了,三轮车也因零件老化而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高三放寒假的那一天,当我再次站到那条熟悉的巷道寻找往日的记忆时,映入我眼帘的是一位微胖的中年男子,正弯着腰用他那粗糙的手,有韵律地在那雪白朗润的豆腐上划拉着。被他划拉过的豆腐,就像闻一多笔下的诗歌,具有一种整齐的美感。这一刻我流泪了。泪水从我的脸颊流到嘴角,我感到了我的泪水里有酸有甜有苦有辣。
这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梦里自己用力地蹬着三轮车,载着父亲和他的豆腐,驶过张家,驶过王家,然后穿过小巷,驶向太阳升起的地方……
2、渔网与蒲扇
忘不了那条小巷……
在那条小巷里,我的童年时光是和爷爷一起度过的。我忘不了我像骑牛一样骑在爷爷佝偻的背上在小巷中转悠的情景。我忘不了爷爷像个魔术师,总能变出各种好吃好玩的东西来讨好我的情景。
我最忘不了的是和他一起捕鱼的情景。
“小子,咱们捕鱼去!”
每个星期天放学回家,爷爷总会站在巷子口,远远地向我招手。我便飞也似的跑向他,抢过他手中的背篓,然后冲在他前面,让他气喘吁吁地跟着我追赶,让他孩子似的求我等等他。我们一老一少来到小河边。他撒下渔网,捕鱼;我撒下眼网,看他捕鱼。此时的爷爷很稳静,此时的我乖乖的,很安静。班师回朝后,我蹲在地上数鱼儿,爷爷就在一旁数我的酒窝儿。
时隔多年,在和母亲谈起爷爷时,却又是另一番滋味在心头。那时弟弟妹妹们都不愿意和爷爷亲近,他们说爷爷身上有一股老腥气,太难闻了。可为什么我却浑然不觉呢?爷爷那时和爸爸妈妈分家过活。家里就我一个总是死皮赖脸的在爷爷家蹭饭。
晚年的他因为有我而活得有说有笑,童年的我因为有他而过得有滋有味。
终于有一天,爷爷和他的笑声一起融进落日的余晖了。我站在小巷这头,他躺在小巷那头。
对于爷爷的离去,家里人只是象征性的干嚎了几声,而我却哭的死去活来。
爷爷走了,好在还有奶奶。
奶奶把她对爷爷的思念全缠绕在我的身上。
依旧是那条小巷,依旧是一老一小,但不是河边,而是床边。奶奶为我摇蒲扇,侍候我入睡。
奶奶一边摇扇,一边唱着催眠曲。奶奶是一个“创作型歌手”,她的催眠曲都是自己即兴作词、即兴作曲、即兴演唱的。她唱的很好听,越唱我兴奋。于是,我就让她躺下,我来学她唱,我来哄她睡觉。
和爷爷一样,每天放学回家,她都会接我。只是因为行走不便,她不能到巷口迎我,就坐在家门槛上等我。每等到我,她那浑浊的眼睛就会变得清澈起来,亮闪起来。
“我要等我的孙子考上大学呢!”每次等到我,她都会摸着我的头叨叨不休。我便鼓励她说:“你一定能活到一百岁。”
可是,奶奶到底还是食言了。
奶奶走得匆匆,匆匆地不及见我最后一面。
我站在小巷这头,她躺在小巷那头。
这一次,我又泪如雨下。
奶奶过世不久,我们搬家了。搬去了没有小巷的地方。可是我梦中依然会出现小巷的影子,并且常常梦见我的爷爷奶奶呼唤着我的乳名。
小巷啊,我梦中的小巷……
3、梧桐树
纵横交错的电线杆上搭着湿漉漉的衣被,老式的永久牌自行车停在一家理发店的门前,斑驳的铁锈就像年长者身上的老年斑。
可就是这寻常的巷陌,却处处散发着潋滟的朝气。
儿时的我们,总在放学铃声响起的同时奔出教室,踩着夕阳洒下的余晖,从巷子这头奔到那头,被丢在身后的,是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巷道两旁的梧桐树,才刚抽出嫩绿的新芽,这巷陌,见证的是儿时的无忧无虑。
我们这一群死党上初中了,不再迫不及待地在下课铃响后冲进巷子。
沿途经过时,仍会高声谈笑,却少了几分顽皮,几许淘气。
那些曾经弱不禁风的树,如今已亭亭如盖。这巷陌,见证的是少年时的些许幼稚,几分成熟。
终于,我们这一群人,不再期待放学,不再与夕阳为伴,而是与星月为伍。因为,我们上了高中。
高考的压力如影随形,铺天盖地的试卷如浪袭来,频繁的考试如地狱般的百般轮回。再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在日渐老旧的巷道谈论周杰伦,评说周星驰。我们每天各自拖着疲惫的身躯,游走在静默的巷道,想着解不完的“XYZ”,喃喃自语着记不完的英语单词,默念着让人头大的“之乎者也”。也偶尔念一念久违的朋友。
这巷道,见证的是属于青春的一丝疲倦,几丝坚持。
巷道两旁的梧桐树,已开出花。花儿朵朵,鸟雀一般地嬉闹于枝枝丫丫。
清风徐来,花香阵阵。
啊,寻常巷陌,你见证了一棵树从弱小到高大,从稀松到茂盛,从寡淡到馥郁。
啊,寻常巷陌,你见证了一个人从小毛孩到大小伙,从不谙世事到初识人生,你还将继续见证他走出小巷去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艳阳天!
我的寻常巷陌啊,岁月的风刀在你脸上刻下重重叠叠的日子,却剥蚀不了你的斑斓的色彩和蓬勃的朝气。
我的寻常巷陌啊,你是一朵记忆之花,将在我人生的枝头常开不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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