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硬度

时间:2023-04-30 07:38:04 老师笔记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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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硬度

史铁生的那篇著名散文《我与地坛》鼓励了无数的人,深圳中学生杨林在这篇文章的鼓励下,走出了车祸带来的阴影。2005年3月,杨林以《生命的硬度》一文战胜全国3000多所学校近4万名参赛者,捧回了全国“爱的教育——中国孩子情感日记”征文比赛高中组一等奖。

   在车祸后重生的杨林,曾跟随学校老师去医院看望了病中的丛飞。临别时,杨林流着泪与丛飞拥抱。他激动地说:“你是我最伟大的爸爸。”丛飞握着杨林的手说:“你是我今天认识的又一个好儿子!”

  

   2004年9月1日 

    只要心在跳动,就会有血的潮汐。三年了,我终于又回到了课堂。真好!  

   回忆对于我来说无疑是尖刀上跳舞。三年前,当我以中考700分的高分,被深圳那所万人景仰的重点高中录取的时候,命运却给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夺走了我亲爱的弟弟,我自己也在死神的怀抱昏迷了整整半个月。

     当我醒来的时候,浑身上下插满了管子,喉咙被切开,脑袋钻了洞,我不能动弹,也不能言语。望着身旁瘦得不成人样的母亲,我泪流满面……   再次醒来的时候,意识也模糊的苏醒了,我想起了弟弟,妈妈两眼含着泪水勉强笑着说:“弟弟回老家去了。”我迷迷登登,智力与三岁小孩没有什么区别,脑袋一片空白,什么也记不起来了,我竟然相信了妈妈的话。   

   一年以后,我恢复了一些记忆,我又问妈妈同样的问题,妈妈还是说:“弟弟回老家去了。”让我不要记挂。可是,我看她说话的表情越来越不对劲,我便郑重地对母亲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们一直瞒着我,说出来,我能承受!”母亲的眼泪霎时像决堤的洪水汹涌起来,母亲告诉我,弟弟在一年前和我的那次车祸中永远的离开了我们。“永远”意味着什么?我当时也泪流满面,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愿意相信,我绝望地望着母亲,希望母亲改口,但母亲却流着泪用力的点了点头。我像五雷轰顶一样,脑袋一片空白,接着,我像疯子一样拼命的撞床,头上的伤口,本来就没有完全愈合,这一下全部被我撞开了,鲜血顿时迸了出来,爸爸妈妈惊恐万分地扑上来抱住了我,我听见母亲撕心裂肺的在喊:“儿子,我不能再没有你……”我的眼睛模糊了,不是泪,是腥浓的血。

   2004年9月10日

    

   自从知道真相以后,我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我是一个罪人,更是一个废人。我喜欢一个人呆着,医院最安静的湖边就是我的去处。每当我独坐湖边,就会想一些生死的问题,从车祸的死里逃生中我看透了生死。我觉得死并不可怕,这是每个人必须要经历的一个过程,人呱呱坠地来到这个世界是一个偶然,但人走向死亡是必然的。  

   看着红红的太阳寂寞的起起落落,我就会不自觉的泪流满面,我搞不明白,它为什么周而复始的升起又落下,落下又升起。湖边偶然也有一些缺胳膊少腿的人坐着轮椅悄然的经过,或是一个神经病患者对着我茫然又灿烂的一笑,“不幸的人啊,是什么支撑着你们行走在这个熙熙攘攘的世界?”   

   坐在湖边,一个人望着湖面发呆,我的心中也会不经意地响起任贤齐的《兄弟》,如果弟弟不是坐我的摩托,也不会……,罪恶感像毒蛇缠心,我不能原谅自己,是我杀死了弟弟,上帝啊,请给我一个苟活下去的理由,好吗?我再一次想到了生死。  有一次,当我推着轮椅来到湖边的时候,我发现背后有个身影跟着我,若即若离,我知道是母亲,当我的目光和她相遇的时候,她便慌慌张张地逃避,多少个清晨或黄昏,母亲都是这样,我到哪里,她的视线就牵挂到哪里,我知道她是不放心我,她经常人在病房眼睛还眺望湖边。有一次,母亲拿了一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到湖边找我,当着母亲的面,我把它撕成了四瓣扔进了泥里。  

   “你不振作,我们以后怎么办啊!”我不敢看母亲那苦难、痛惜、隐忍的脸,想到母亲,我内心的坚硬似乎一点一点在慢慢的融化。

  

   2004年9月18日  

   两年了,我总算出院了,但我还是无法面对额头、脖子上触目的伤疤,更无法面对看不见的心灵的伤疤,那里的伤口远没有愈合,稍有触动,就丝丝的往外渗着绝望,我不知道它有没有结痂的那一天。  

   我对自己完完全全失去了信心,不是把自己整天关在房间里,就是去泡迪吧,或是独自一个人到海边去。开始,母亲总是跟着我,后来在父亲的劝说下终于不再跟着我,只是在我每次出门的时候,她总是说:“出去走走也好,也好!”直到今天,我才渐渐悟出,母亲这话实际上是自我安慰,是暗自的祈祷,是给我的提示,是恳请与嘱咐。我不知道在我不在家的那些漫长的时间,她是怎样的心神不宁、坐卧不安。  

   在那些枯燥无聊的日子里,有一些人和事还是深深浅浅打动了我。  

   记不清是第N次来到迪吧,我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依旧是嘈杂的人声、晃动的人影,但在劲爆的音乐声中,我可以迷失自己,可以什么烦心事都统统放下。忽然,窗外飞来一只傻傻的蜻蜓,睁眼瞎似的一头撞在了玻璃上,一动不动。“它死了吗?”我的心动了一下,“死了也好,无忧无虑,不用整天忙忙碌碌,幸福啊!”我正想着,哪知“死”了的蜻蜓又动了一下,看得出来,它在努力转动着受伤的头颅。“这又何必呢?”我叹息着,不一会,出人意料的,它竟然又煽动着翅膀飞了起来,那一刻,我忽然有流泪的心痛。昆虫尚有求生的本能,我又何必轻生呢?那天回到家已是午夜时分,经过父母房间的时候,我听到了母亲的哭诉:“你知道我多辛苦才把他救活,我不想他再有什么事,万一……你叫我怎么办啊!”“没事的,一定没事的,他现在只是需要静一静,过段时间就好了的。”这是父亲在努力的安慰母亲,实际上也是父亲的自我安慰。  

   父母的对话,似阿里巴巴那句神秘的咒语——芝麻开门吧!所有尘封的记忆刹那间被訇然开启,父母为我付出的一切,似奇异的珠宝在记忆的石窟里熠熠闪光。